“小心!”
黑衣人眼疾手快,拉着她闪身一避,那支携着火花的箭失堪堪从她脸侧划过,烧焦的气味在鼻尖蔓延开。
是她的头发。
李洛水怔怔看向肩头断落的一缕长发,蓦地睁大了眼,哪怕当年流放途中遭遇刺杀,她也没觉得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若是再晚一步,那支箭便会射穿她的头颅,冰冷的黑夜,刺鼻的焦味,还未从那惊险的一箭中回过神,第二支箭接踵而至。
黑衣人带着她一边闪躲,一边寻找遮蔽物,窗外的箭矢如同夜幕下破空而出的炽热火球,一颗又一颗,朝着档案库投过来。
数百支箭矢齐发,滚烫的火油味已经在不大的档案库内弥漫开,黑衣人将她推到一排架子后,看了眼外面的形势,道:“你从后面的窗户跳出去。”
李洛水惊惶之中抬起头,“那你呢?”
黑衣人看了眼火光冲天的窗外,“我?去会会他们。”
“别废话了,一会这里烧起来,谁也别想走。”
黑衣人催促道,转头见她不仅没去后窗,反而朝着相反的方向跑过去,他大喊:“你疯了?!”
李洛水没空回答他,在满地火油中艰难避开如雨的箭矢,扑向那一面轰然倒塌的案卷堆,浓烟吸入鼻腔,火油炙烤着四周,她像是毫无知觉,在一堆如山的卷折里拼命翻找着。
这是她翻案的唯一机会,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被毁了。
她想重见天日,不想再过阴沟老鼠一样四处躲藏的生活,想堂堂正正站在日光下,让那些害她的人都付出代价。
那本卷宗,她一定要找到。
许是上天怜悯,这回没翻多久,她就在成堆厚重的卷折里找到了宁琮被害那一本,来不及细看,将卷宗紧紧抱在怀中,再回头时,身后已经是一片火海。
黑衣人自然没有等她,他的伸手极好,几个轻盈转身躲开迎面而来的箭矢,足尖点地跃上屋顶。
“啧,烧个档案房而已,阵仗还挺大。”
轻飘飘的一句,使得埋伏在屋顶放箭的刺客大惊失色,点了火的箭尖调转矛头,纷纷朝着黑衣人而来。
可远攻的箭矢又如何快得过黑衣人腰间的佩剑,弓箭还未离弦,眼前陡然闪过一道雪白白光,带着杀意的剑刃已经到了跟前。
“找死。”
黑衣人手中的剑和他的声音一样冷,那几个刺客没有防备,只勉强接了几个来回,便被他一剑刺落,从屋顶滚了下去。
有一个勉强捡回条命,正要逃走,明晃晃的剑尖再一次抵上他的喉咙。
“说,谁派你们来的?”
话音刚落,刺客的瞳孔陡然放大,把头一歪,直直倒在了地上,黑色的血从嘴角流出,已然没了呼吸。
……还是个有原则的刺客,就是业务能力差了点。
静静看了一瞬,卫溪舟收剑回鞘,身后的档案库已然成了一处冲天的火海,正要离开,想到什么,他又突然顿住。
那人不至于这么傻,窗户就在她几步之外,想要逃出生天,应该不是难事。
可一想到她头也不回往那堆案卷里翻找的模样,他又不确定起来,难不成真有人为了找本破册子连命都不要?
文昌阁大火,还有地上的几具刺客尸体,这是非之地他本不该久留,可鬼使神差的,卫溪舟还是朝着那片废墟火海里走了过去。
果不其然在一面压弯了的架子底下见到了已然昏迷的李洛水,他嘴角抽了抽,将地上的人打横抱起。
火势凶猛,数以万计的卷折被烧作飞灰,蹿动的火焰噼啪作响,炙烤着一片方寸之地,卫溪舟抱着人没走两步,头顶的房梁便“轰”地一声塌了下来。
*
羡春楼内。
屈秀才浑浑噩噩转醒,发现自己躺在一处小榻上,床边坐着位女子,正背对着他梳着头发。
青丝如墨,倩影窈窕,有一瞬间屈秀才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女子回头,那张堪称绝色的脸蛋上流下两行欲语还羞的眼泪。
他彻底懵了。
“我我我……你,姑娘,你,你……”
话未说完,脸上就已经挨了一巴掌,流莺边哭边骂道:“好你个书呆子,睡完就翻脸不认人是不是?”
屈秀才语无伦次:“我没有,我,我……”
“闭嘴。”
流莺估摸着时辰,擦干眼泪,飞快地打断他,“穿上你的衣服,赶紧滚。”
屈秀才脑子里早就乱成了一团浆糊,读了十多年的圣贤书,生平第一次踏入烟花之地,不仅没行成卷,还稀里糊涂的发生了这等事……
女子含泪的控诉,在他脑子里无异于五雷轰顶,穿衣下床的功夫,房门被敲响了。
他还没回过神,又被流莺一把拽过来扔在了床上,翻身躺在他身侧,兜头盖脸的拿被子捂住二人,才懒洋洋冲门外道:“谁啊?”
“流莺啊,是我,玉妈妈。”
女子身上沁人心脾的香味钻入鼻尖,屈秀才躲在被子里,只觉一阵恍惚,仿佛有什么尘封已久的东西在脑子里破土而出。
“原来是玉妈妈,进来吧。”
屈秀才下意识攥紧了手中的被褥,流莺看也不看他,慢悠悠从榻上坐起身。
玉妈妈是羡春楼的老板,平日里就指着流莺给她多赚点银子,进了门好声好气的说道:“哎呀,这大半夜的,我也不想打扰你休息……”
流莺明知故问:“出什么事了?”
“是,是这样,有贼人下毒害死了宋长史,官府老爷大发雷霆,正一间屋子一间屋子的查呢,我怕吵到你休息,就先过来跟你说一声儿。”
她的话音刚落,被子里的屈秀才猛地一惊,刚要起身,就被流莺隔着被子一把按了回去。
“哦。”
轻飘飘应了一声,流莺歪过头,将肩上滑落半边的衣襟拉回来,慢吞吞开口:“妈妈怕是找错地方了,我一晚上都和客人在一起,没见过什么贼人。”
“客人?”
玉妈妈闻言,三两步上前,看清楚床下的衣物和被子里高高隆起的一团后,更是惊得合不拢嘴。
“你不是从不留客人过夜吗?这怎么……”
“嗯,是啊。”流莺声音淡淡,“从始至终,也就留过这一个而已。”
玉妈妈伸着脑袋凑过来,“不知是哪位贵客……”
“玉妈妈。”正要掀开被子的手被一把按住,流莺的声音有些凉:“这是我的私事。”
话已经到了这份上,玉妈妈也不好再问,讪笑两声,关上门退了出去。
房门刚一合上,屈秀才慌忙从被子底下出来,俊秀的脸被憋得通红,他翻身下床,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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