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府工作总结报告会结束,阎王叫住了准备开溜的十殿:“交给你的事情都安排好了吗?”
“谈秋生?”十殿坐回去,将笔记本放在桌上,“已经安排他住过去了,不过具体要做什么还没通知他,爹,那是个大活吗?为什么非要他去做?你还不让我告诉他,要瞒着他把他骗过去,你知不知道他骂我骂的多过分!”
屏蔽软件很好用,但他没忍住,把谈秋生发来的信息都看完了。
十殿咬牙切齿,撅起来的嘴能挂油壶。
阎王嫌弃地瞪了他一眼,语气威严:“行了行了,快两百岁的鬼了,一点都不稳重!”
十殿撇了撇嘴,拖长了调子:“爹,我查了一下,那是我们地府以前的办公地址,不过很多年没用过了,你让谈秋生过去究竟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想重开人间事务所?”
玄学一说也曾流行于世间,在岁月的长河中可以找到颇多佐证,为了避免恶人利用鬼神之术破坏人间和地府的秩序,地府曾经在人间设立过事务所,专门处理这一类案件。
只不过后来出现了一桩震惊人间和地府的丑闻,事务所就被迫关停了。
“都说了多少次,工作的时候别叫我爹,叫我董事长!”阎王吹胡子瞪眼,拍着桌子强调,“谈秋生的事你不用操心了,之后我会派人和他对接,你出去吧。”
“哦。”
十殿悻悻地飘了出去。
两秒后,会议室的门被撞开,飘走的十殿又飘了回来:“你刚刚说什么,你要派人和谈秋生交接?”
他瞪圆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阎王轻咳一声,略有些心虚地移开目光:“嗯,我对他有其他安排,到时候会给你派其他的合作人,你——”
笔记本砸在桌上,阎王嗖的一下闪开,额角青筋暴起:“你个小兔崽子想要造反吗?!”
“你个老不死的,不要脸!”
“……”
十殿表情狰狞,脸涨得通红,破口大骂:“合着你就是利用我给谈秋生下绊子,等他同意接任务就一脚把我踹了,好老板全让你当了,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算计人的无耻黑锅让我一个人来背!”
本来是想等这个活结束,把罚款和奖金一块打给谈秋生,挽回一下他在谈秋生心目中的形象。
现在好,他变成背黑锅的人了。
十殿不太机灵的小脑袋瓜反应过来了,赤红的眸子里烧出了火星子,恨不得扑上去咬死他亲爹。
“怎么和你领导说话呢?”
阎王板着脸,冲身旁的牛头马面使了个眼色,两人连忙拦住十殿,一左一右架着十殿往会议室外走。
十殿气得蹬腿:“老不死的,你个坑儿子的死爹!不要脸!你无耻!”
阎王黑着脸,抄起笔记本扔了过去。
十殿被砸了个正着,又气又委屈,正想扑上去,但牛头马面动作很快,立马关上了会议室的门,他被气得半死,一脚蹬在会议室门上:“你个坑儿子的爹,我不会让你得逞的!”
会议室的门晃了晃,骂声被隔绝,渐行渐远。
阎王磨了磨牙:“小兔崽子,都被我惯坏了。”
牛头掩住笑:“董事长,你这事做的确实不厚道。”
马面附和道:“没错,谈老板的报复心可不是一般强,十殿大人撬了他的金库,恐怕会被他剥下一层皮来。”
“不剥那小子的皮,难道让谈秋生来剥我的皮吗?”阎王理直气壮,“儿子就是用来给老子坑的,更何况我只是让他想办法,可没让他去动谈秋生的金库,他本来就爱和谈秋生作对,我都告诉他要收敛了,别老摆些阎王架子,现在共建法治地府,鬼鬼平等,没有上级和下属之分。”
“他活该!他自找的!”
父子俩在骂人的天赋上一脉相承,表现出了同样的孩子气。
阎王拿起密封的文件袋,眉飞色舞:“我现在去雪中送炭,会不会成为谈秋生心目中的好老板?”
“……可能会吧。”
只不过您的儿子将会成为炭火下的炮灰。
阎王大喜,拿着文件袋咂摸了一会儿,得意道:“不过这小兔崽子也算是遗传了我的聪明,这法子虽然损,但一箭双雕啊,既能让谈秋生接了任务,又能加深他们两个之间的因果,谈秋生最多扒了他的皮,小兔崽子脸皮厚,扒一层也无所谓。”
牛头马面对视一眼,为十殿掬了把同情泪:“对对对,十殿随您。”
摊上这么个心大的爹,十殿也是个可怜鬼。
-
去梧桐苑踩了点,谈秋生很满意,不管这活接不接,他都打定主意要住在免费不要钱的别墅里。
预约了30号上午的搬家服务,谈秋生连夜将东西打包好,他的衣服不多,主要是工作用的文件,满满的几大箱子。
剩下的就是零零碎碎的小玩意,桃木剑、鬼神像、烧纸、纸钱……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塞在一个小箱子里。
司机和他一起搬箱子,累得气喘吁吁:“小兄弟你这里面都放了什么东西,忒沉了,这几趟下来,我的老腰都快直不起来了。”
“都是书和资料。”谈秋生笑得儒雅,他今天戴了一副眼镜,多了几分书生气。
“我看你就像个文化人。”司机抹了抹头上的汗,俯身抱起最后一个小箱子,“你再检查一下有没有其他东西,我先把这一箱搬下去。”
“好,麻烦您了。”
“客气。”
谈秋生检查了一圈,恋恋不舍地关上门。
住了将近两年,还有点舍不得,这半夜会掉渣的墙皮,这翻个身仿佛就会塌了的床,这缺了腿的沙发,这动不动就掉下来的水龙头……舍不得,真的舍不得。
都怪十殿那个傻逼玩意儿,他现在得去住闹鬼的别墅了。
谈秋生掩面而笑,鬼啊鬼啊,他多少年没住过闹鬼的房子了,该说不说还有点期待。
谈秋生哼着小曲儿下楼,点开了工作群。
十殿好像疯了,在群里刷屏骂爹,整个群里没人敢插嘴。
恶人自有恶人磨,谈秋生勾了勾唇角,幸灾乐祸地围观领导破防跳脚。
司机一脸复杂:“小伙子,你……”
谈秋生头也不抬,随口应了声:“师傅,怎么了?”
司机欲言又止,心不在焉地开着车,频频转头看他。
“师傅,你别老是看我,看路。”谈秋生看了下账户余额,他身无分文,这搬家的钱还是昨天临时接了个勾魂索命的外卖单子赚的,“师傅,你直说吧,你是不是想加钱?”
为了生命安全,加个几十块他还是可以接受的。
司机连忙摇头,急得都快摆手了:“不不不,你误会了,我没这意思,我就是,就是想跟你道个歉,我不小心把你的箱子打翻了。”
谈秋生惊诧挑眉,他的箱子装的都是机密文件,用地府的术法封住了,寻常人根本打不开。
司机的声音很小,朝后视镜瞥了两眼,紧张道:“你该不会作法咒我吧?”
谈秋生噎住:“……”
大意了,那个他用来装小玩意的箱子没有封。
谈秋生哭笑不得,摘下眼镜擦了擦:“你误会了,那些东西都是别人送我的,相信科学,封建迷信要不得。”
他重新戴上眼镜,今天阳光好,透过车窗照进来,在谈秋生脸上勾出一层暖融融的金光。
谈秋生身上有一股平和的气质,他淡淡地勾着唇角,笑意温吞。
司机怔了一瞬,悬着的心一下子落回了肚子里:“原来是这样,吓死我了,我就说嘛,跳大神的人都神神叨叨的,看你斯斯文文的就不像,你们小区里的老太太说你整天窝在家里不知道捣鼓什么邪门的东西,把我吓了一跳。”
怪不得总觉得有人在背后骂他,原来是犯小人,招口舌了。
谈秋生撇了撇嘴,暗骂一声为老不尊:“师傅,你以前见过跳大神的人吗?”
“见过,我们镇上就有。”
司机打开了话匣子:“一个四五十岁的老太太,家里头供了十几尊花花绿绿的雕像,不是什么观音财神,她说那都是神仙,但有些人懂门,一眼就瞧出她供奉的都是来路不明的地仙邪神,可邪乎了。”
谈秋生眼睛一亮,顿时来了兴致:“怎么个邪乎法,师傅你具体说说。”
“老太太每天上午吃完饭就会烧香,请神上身,神上身后就能通古晓今,指点迷津,捐几个香火钱就可以问想问的事情了,不少人去试过,问前程问姻缘,可灵了。”
“还有的人只是把手一伸,那神上身的老太太打眼一瞅就能说出他家祖坟的位置,往上数三代家里发生过什么变故,几十岁里命中有劫,她全都能说准。”
晴天暖阳,司机说着说着打了个寒颤:“虽说灵验,但也怪邪乎的。”
现代社会崇尚科学,神明宗教殊途同归,都是信仰,求神拜佛大多图个心里安慰,未知充满了恐惧,没人能堂而皇之的接受,如果真应验了,怕是绝大部分人都会叶公好龙。
谈秋生慢吞吞地点点头:“听起来是挺邪乎的。”
人间地府,大道朝天,这世间有数不清的神灵,谈秋生一听司机说的就想明白了,那神婆家里供奉的八成是些地仙。
地仙多是精怪修炼而成,盘踞在一方土地之上,洞察血脉繁衍,知晓祖辈的事情再正常不过了。
虽说沾了个“仙”字,但终归不是正儿八经的神仙,神婆借地仙之能窥探他人命数,赚取香火钱,势必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若不是寿命不长,就是子嗣凋零,司机说是个老太太,那想必是后者了。
谈秋生转头看向车外,眼底的笑意淡了下去。
“所以说啊,有些东西不能不信。”
“说的是。”
跟保安打了个招呼,司机将车直接开进了梧桐苑:“不过邪乎归邪乎,有时候不得不信,前段时间我一个朋友家的孩子病了,一直发烧,怎么检查都查不出来是什么毛病,特地来咱们桐市的儿童医院看病,你猜怎么着?”
“怎么了?”
谈秋生随口敷衍了一句,司机的语气太明显,讲的故事也挺俗套,最后八成要落脚到玄学上。
“结果他们在医院里遇到个怪人,那人塞给了她一张写满字的烧纸,嘱咐她回去烧了,嗬!”司机一拍大腿,“孩子睡了一觉,第二天起来病就好了,你说奇不奇!”
谈秋生怔住,医院、孩子、烧纸……这俗套的故事怎么越听越像是他亲身经历过。
司机看他表情古怪,以为他坚信科学,识趣地转了话锋:“这种事还是太玄乎,听听就算了,要不是无路可走谁会相信,好在有用。”
谈秋生敛了敛眸子:“嗯,不管是什么法子,有用就好。”
司机深以为然:“现在夫妻俩天天在家烧香祈福,说是要报答对方的大恩大德,要我说,也就是那孩子命好,遇见活神仙了。”
活神仙吗?
谈秋生咂摸了一下这个形容,哑然失笑:“或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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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扫完卫生已经过了饭点,谈秋生搜了一下附近的超市,打算先去买点生活用品和食物。
在人间工作的地府外派人员和人类无异,也需要吃饭,这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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