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一定得帮我!”
谢映欢禁不住开口说,他五官清俊秀致,在金融系也算受欢迎。
此时,他紧紧抓着谢遥,压低声音:“你答应我的。”
谢遥忍不住闭了下眼睛,才适应了场内的强光。
周围吵嚷嚷的,在放第三圆舞曲,人影憧憧。
谢遥眯住眼睛,勉强辨认出远处闪着霓虹灯的横幅写着“C大23届迎新舞会”。
见他半天不应,谢映欢抓住他的手臂不由得更紧了,咬牙哀求:“表哥,就这一次。上回你弄花了伯父买的千里江山图,还是我替你善后说情。”
话里话外,是想说谢遥这时候如果临阵脱逃不讲义气。
谢遥眉头一皱,脱口而出:“你要我怎么做?”
谢映欢神色一喜,果然和他记忆中一样,一五一十说出要他去追校草陆离,好让系花死心,谢映欢便能安慰系花然后抱得美人归。
谢遥有些恍惚。
他一会儿看看远处的横幅,目光又落回眼前焦急等待的谢映欢身上。
他还记得对方在他手术时,签下放弃治疗同意书的样子。
病痛中他意识模糊,而谢映欢隔着手术室的玻璃看了他一眼,就转身走了。
整整一个月,谢遥甚至没能得到一个痛快。生命的最后一周,他已经五感俱失,听不到外界声音,只在浑浑噩噩中意识到自己要死了,渐渐连仪器带来的痛也终于感觉不到。
那几天里,走马灯一样,他的脑海中飞快倒带起乏善可陈的短暂一生。
他以为自己再也没有机会醒过来,然而再次睁眼时,竟然出现在了这里。
谢映欢说他弄花千里江山图的事,在这一年的谢遥心中,的确是天大的事。
但是后来他才知道,其实对于父亲来说,没有什么要比他更重要。画没了就没了,即使没有谢映欢说情,沉默敦厚不善言辞的父亲,也不会责备他。
恰恰是谢映欢的“善后”,让父亲以为他是因为贪玩才不敢回家,担心之下第一次对他发了火。
这一天,谢映欢让他去招惹陆离,其实是看准了他喜欢校草已久,故意要让他当众跑去表白,好让他出丑。
陆离对于示爱一向刻薄冷漠,从不假辞色,更何况是当着这么多人面。
谢映欢料想谢家金尊玉贵的少爷受不了这种委屈,不免有看他笑话的心思在。
谢遥高高在上惯了,从不知难而退。
谢映欢与其说是讨厌他,不如说是嫉恨,嫉恨这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少年,一出生就拥有太多。
谢遥先中了谢映欢的圈套,又入了陆离的牢笼。
还来不及为恋爱欣喜,先被现实压塌了脊梁,不得不面临谢家公司的危机。他越来越信任陆离,几乎再不信旁人。
最后,陆离和洪辞架空了谢家的环宇集团。
“他走过来了,你衣服都换了还犹豫什么,快去。”
谢映欢说着,推了一把谢遥。
目光一边攫住那边前面款款走来的陆离,一边又转头看还在思索什么的谢遥。
他在谢遥脸上停顿了顿。
谢小少爷一向是张扬跋扈,唯独谈及金融系校草时会言辞闪躲,其实周围朋友谁都看得出他的心思。
这样一个爬树翻/墙旷课打架的混世魔王,又有一副碰也碰不得更不能流血破皮的金贵壳子,任谁都要躲着他走。
可他偏偏长了一张讨人喜欢的脸,别人肤白是透着活气红晕油亮亮的,他眉眼俊俏,白得闷不透气。
黑密密的睫毛张开就在眼睑底下落了圈儿影,格外显得中间那对眸子透着亮,像水白的天空里飞过大翅喇喇的黑色群鸟,明暗亮得显眼。
这会儿他穿了件奶白微黄的长袖毛衣,艺术系白蓝色调的校服宽大地拢在外面,校裙下是光滑笔直的小腿。
他嫌谢映欢给他找的鞋穿着疼,从家里穿了双棕色鹿角雪地靴,小腿袜刚及羸弱的脚踝。
他一被谢映欢推出来,迎新舞会里许多双眼睛就齐刷刷看过来。
原本就有许多人注意着这边,这下,几乎附近能听到动静的新生,全往这边张望过来。
一时间周围静得落针可闻。
少女垂着密密的睫毛,站稳之后抱住自己的手臂,略宽的校服衣袖中,仅露出一点指如葱根。
“这艺术系的?草,怪不得二锤天天往那边教室跑得勤,敢情里面有大文章!”
“她怎么不说话?”
“你没看见那谁吗,大一新晋校草。呵呵,我就知道校花爱上屌丝的故事都是骗人的,现实里都是校花配校草……”
陆离看着对面似乎正在踌躇不定的少女,微微皱眉。
他对于表白一向敬谢不敏,言辞犀利,是人尽皆知的事,所以开学半个月,已经没人敢找他不痛快。
少女似是在犹豫的模样让他有了不好的预感。
莫名地,陆离不想刻薄地拒绝对方,便准备绕开几步走。
就在这时,谢映欢见两人势头不对,连忙大声说:“艺术系校花今天要跟我们金融系校草表白,大家给她鼓鼓勇气,促成咱们两个系一段良缘!”
人群里立刻有人吹起口哨。
“别害羞!”
陆离略略蹙眉,又听到那个男生又对女孩说:“谢遥你别怕,人又不会吃了你。”
谢遥这个名字一闯入耳朵,陆离就停住了脚步,脸色沉冷。
谢遥本打算直接转身就走,但谢映欢来了这么一出,他改了主意。
要是这时候走了,岂不是坐实了他真的是告白未半畏怯到落荒而逃?
他主张一变,也不急着走了,抬头望了望陆离。
陆离立刻感觉到了,薄冷的容颜略微松动,静望着谢遥,似乎在等他开口。
虽然仍是淡漠的模样,神色却显而易见的与之前不同。
像只飞鸟点水而过,又停回了水中央,静静地沐在光下面。
如果谢遥真的喜欢他,此时一定饱含希望表白。
人群里渐渐安静了下来。
少女隔着一条道宽的距离,微微仰脸看着人丛里的陆离,漂亮的脸上白净微茫,湖水般宁静的眼睛,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眼圈渐渐泛出一点红晕。
原本还在起哄的人也寂静了。
谢遥提着一口未泄的气站在这里,周围和前世如出一辙的目光,本该令他怯步。
他想问谢映欢为什么恨他,也想问陆离他究竟做错了什么。
喜欢过他算错吗。
节节课跑去金融系是错吗。
不听朋友劝诫一意孤行要在南墙撞个头破血流,是不是错了。
谢遥的专业与商科搭不上边,往那边跑却比考试前求佛上香更勤,整个学校叫他扰得风风雨雨。
追求他的人被他吓退,追求陆离的更不敢出现,两个人形影不离,谢遥以为就算是两情相悦。
其实如今想来,陆离从未承认过,后来他和他牵手,亲吻,做嗳,骑过单车,跨越过半个地球,唯独没有说过爱。
他放弃了年少时的所有梦想,背离了朋友们,和家里闹僵到决裂,轻装简行跟陆离去拉投资,做项目,从零开始。
不会喝的酒喝了,不会说的话在嘴里说熟了,不会的应酬学了,终于把年少时整个的自我敲碎,塞进陆离的世界里。
可是他们并不结婚,用陆离的话说,是还没到时候。何时才算到了时候。
他们同居,人前紧密,人后热吻,兜兜转转,朋友笑话他是做了终身女友,一无所有。
陆离喜欢安静,他戒掉热闹的聚餐和游戏厅,渐渐耐磨住性子也肯陪坐两三个钟头。陆离喜欢篮球,每逢两球比赛日撞上,家里影厅总放不了世界杯。
前世,在他们在一起的第三年,谢遥出于兴趣制作的游戏上了ST愿望清单第一名,原本是那年最受瞩目万众期待,但谢遥忙着陪陆离跑项目,一整年飞机轮船晕车打点滴,只能做到一半就将游戏流产,再无后话。
他放弃了去看演唱会现场,逐渐不再关注世界杯开赛时间,不再买比赛季票,不去看展,不关心漫画又出了什么新剧情。
他以为这就叫成长。
他记得陆离喜欢带酸的红酒,影厅里常备着几瓶,时时再添。他记得陆离偏爱六七月份南海岸的鱼,若他们那年暑热有空闲就会去捕鱼。
他送陆离的领带,陆离只喜欢蓝色那条,别的一概嫌铺张。陆离对于擅长的运动项目兴致乏乏,偏偏喜欢不熟练的滑冰。
陆离喜欢冰美式不加糖,而他偏爱各种口感绵密的奶咖,公司每次订奶茶咖啡,陆离从不记得他喜好。但他乐得和陆离喝同样的口味。
陆离不记得他早晨喝咖啡会低血糖,不记得他坐轮船会晕海,不记得他的生日。
不记得他被惊醒会犯一整天偏头疼,深更半夜为纳斯达克敲钟电话将他吵醒。不记得圣诞节他爱贴红色剪纸的彩带,将整个家挂得绿油油。
他在纪念日守了一整天餐厅空位,才知道他们连终身情人也扮不好,陆离有他的老同学,兴许他们连最老相好也算不上。
这和他当年期望差太远,狠心一次提分手。电话里,陆离竟没有犹豫就答应。
再听到陆离为谁和母亲吵架,谢遥和朋友开单身派对,朋友笑着打趣说他的前恋人原来也会为人抗争,渴求一张结婚证明。
也是当天,谢遥得知了环宇被做空的真相。
谢遥童年少年都过得没有遗憾,遇到的大多是待他好的师友,教得谢遥“色厉内荏”过分赤诚,一向不知道恨为何物,此时却从心底里攥出恨意。
对面的校草面容笼在迎新舞会虚虚实实的光影里面,只看得到那双向来冰雪般冷淡从容的眼,此时长眉轻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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