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霜冲来人笑笑，眉眼弯弯。
“江熠！我们有食物和淡水了！”
她声音轻快，仿佛刚才和珀西瓦尔的交谈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江熠站在她面前，手里拿着分到的水壶和一块肉饼。他冷着脸“嗯”了声，将珍贵的食物递给她。
“快吃。”他语气故意冷漠。
他看见她欣然接过，小口小口，腮帮子微微鼓动，像只终于找到食粮的猫。她甚至因为吞咽得太急，轻轻咳了两声。
几乎是下意识地，江熠就抬手给她拍背：“慢点儿吃，没人和你抢，哈，那爵士给的东西还算多。”
于霜听出来他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还没来得及说话，几个年轻的船员兴高采烈地路过，看到于霜，纷纷露出感激的笑容，大声道：“多亏了您了西蒙小姐！要不然，我们真得死在这海上了。”
“是啊，西蒙小姐真是我们的救星！”
于霜被他们夸得乐开了花，咽下嘴里的食物，摆摆手：“是大家坚持的结果，也多亏了珀西瓦尔爵士的慷慨，他那个人，平时可小气得很。”
她这句话本是谦辞，落在江熠耳边却显得格外刺耳。
那个破爵士分明就是为了讨她欢心才给他们食物的，不然，他肯定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还有，什么叫“他平时”？难道他们平时都形影不离？
还是说她格外关注那个男的，连他大不大方都知道?
她怎么从来就不关心他呢？
江熠被自己的心理活动气个半死，看着于霜对别人笑，和别人交谈，他就克制不住自己的内心，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原来有那么多阴暗的想法。
他想把她关起来，一辈子只对着自己笑，想在她身上留下各种痕迹，就像小狗标记领地。
但是这样不行，于霜不喜欢那样，她会讨厌他的。
她那么明媚，就该成为别人世界中，遥不可及的太阳。
但是，但是他才是她的副船长，是应该保护她，为她解决麻烦的人，可最终，却是另一个男人轻而易举地做到了他拼尽全力也做不到的事。
他瞬间意识到了自己和于霜之间，那条越不过的，巨大的阶级鸿沟。
这种认知让他胸口沉闷闷地痛，呼吸不上来。
可即便心里翻江倒海，在看到于霜吃完饼，似乎意犹未尽地舔了舔嘴唇的碎屑时，他还是没忍住，将自己那份几乎没怎么动的肉饼又掰下一大块，沉默地递到她面前。
于霜愣了一下，抬头看他：“你不吃吗？”
江熠别开脸，没什么大的起伏：“我吃过了，不饿。”
他撒谎了，胃里因为情绪和之前的消耗同样空空如也，但看着她能多吃一点，似乎比填饱自己的肚子更能让他获得某种扭曲的安心。
他一边忮忌她因别人而起的快乐，一边又无法控制地想对她好，这种矛盾的心里撕扯着他，生生将他的情绪高高抛起又重重摔下。
她怎么能如此影响他的心情他的情绪呢。
偏偏这个坏女人还什么都不知道。
于霜看着他紧绷的侧脸，似乎终于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劲，但此刻饱腹的满足感和危机解除的放松感占据了上风，她只当他是太累了，接过那半块饼，轻轻说了句：“谢谢。”
她安安静静地吃着，不声不响地陪在江熠身边。
太累的话，应该也不想别人和自己说话吧。
江熠没有回应，只是背在身后的手，握得更紧了。
他看着于霜安静地吃着原本属于自己的食物，心底既酸楚，又诡异地升起一丝满足——
看，至少此刻，她接受的是他给的东西。
所以现在，她还是有那么一点喜欢自己的，对吧？
江熠扯了扯嘴角，忽然觉得于霜说的一点儿都没错，自己现在这样，可不就是她的一条狗吗。
随时都可能被抛弃，随时都可能被替换，所以自己只能再努力一点，再靠近一点，再讨好一点，求求主人。
别不喜欢他。
-
珀西瓦尔接济的食物让诺尔尼斯号的所有人都饱餐了一顿。
甲板上也不再是死气沉沉的绝望，恢复了以往的生机与活力。
几个年轻的水手，包括吉勒，围坐在一堆缆绳旁，不再想之前那样蔫头耷脑，而是相互展示着自己分到的肉干，发出满足的赞叹。
“老天，这肉干可真硬，”一个水手龇牙咧嘴地用力嘶咬着，脸上却扬着笑，“但真他大爷的香！”
“知足吧你，”另一个年纪偏大的水手笑骂道，小心地掰下一小块肉干含在嘴里，慢慢咀嚼，让咸香的肉味在口腔里弥漫，“有得吃就不错了！想想前天，咱们可是连水都喝不上呢！”
吉勒猛掉头，咕噜咕噜喝完手上的水，意犹未尽地舔着杯口，眼睛亮晶晶的。
“西蒙小姐真是太厉害了，那个爵士就听她的话！”
江熠此刻就站在他们附近整理器材，手一顿，目光快速掠过船头的于霜。
她又换上了一套新衣服，鹅黄色的丝绸长裙，戴着一顶同色系的宽边帽子，脸颊旁系着一个大蝴蝶结，风一吹，蝴蝶随着发丝飘扬。
江熠的心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她真的……好漂亮。
另一边，几个负责修补船帆的船员一边干活，一边低声交谈。
“那个爵士人可真好。”
“是啊，他给的那面包牛肉什么的，可都是我从来没见过的好玩意儿……啧啧，真有钱。”
一个水手挤眉弄眼：“唉，你们说，西蒙小姐和他，谁更有钱？”
“切，还用说？肯定是西蒙小姐更有钱啦，不说别的，就她上船这几个月，你们见过她衣服重样吗？”
“是啊是啊，不过那个爵士也是个好人，给了我们这么多物资。”
“哼，”那个水手白了他们一眼，“笨呐你们，你以为爵士真的好心吗，他是看在西蒙小姐的面子上！”
“这么说，他对西蒙小姐……”水手故意不把话说全。
“唉！可是她和副船长不是……”
“咳。”正八卦着，突然身旁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水手们吓得一哆嗦，瞬间噤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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