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客如织,笑语喧腾,宴会厅里人影晃动,仿佛每个角落都沾满香槟与繁复的寒暄。陈蔚青穿过一个又一个小圈子,面带笑意地与人点头,却始终不在其中停留。
她心里很清楚自己在找谁。
可她几乎快要放弃了。
走到后花园通向露台的长廊时,她甚至已经不抱希望,只是凭着一点本能走出去——然后,她看到了。
露台上灯光不甚明亮,靠近外墙的栏杆旁,站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一身深色旧西装,剪裁不合时宜,肩线略显松垮,像是多年前量身、近几年没怎么穿过。但他还是梳了头,站得笔直,手里举着一只高脚杯,杯中是未喝尽的红酒,酒面在他手中晃出一个个小旋涡。
他半倚在露台边,脸埋在半影里,像是在独自对话,又像是早已习惯了这种旁观的姿态。
一瞬间,陈蔚青的脚步几乎停下。
她有点不敢靠近。
她不知道他还会不会像从前一样说话平和。也不知道今晚的邀请,对他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是回应,还是最后的道别。
她低声唤了一句:“……梁先生?”
他闻声回头,眉眼间并没有明显的惊讶,只是淡淡一笑,像平日里上课那样:“蔚青。”
她怔住了,随后轻轻呼了一口气,走上前:“你怎么不进去?”
“进去太热了。”他抬了抬手里的酒,“他们的酒也太甜了。全是听不下去的话,闻不惯的香,满耳朵尽是利率、股本、进出口……我怕我会在厅里说出不该说的话。”
他眯起眼睛,把酒杯放在眼前,透过酒杯里的酒看花园对面的灯光:“简直就像香港,看起来光鲜繁华,中国人和英国人、旧日规矩和新潮风气,全揉在一起,你也分不清这里到底是谁的家。”
他放下酒杯,眼神落在远处夜色沉沉的花园上,仿佛那里才是另一个世界的入口。
“那你……为什么还是来了?”她轻声问。
梁悯初没立刻回答。他低头看了一眼酒杯,又抬头望向露台外的夜色。
“可能是回来告别吧。”他说,语气轻得像风吹过月下的树影,“我去过很多地方,但只有在这里的时光……才有一点‘我属于这里’的感觉。”
陈蔚青一怔,没有出声。
“后来我想,也许人老了——”他顿了一下,笑了笑,“人累了的时候,总想回到某个让自己看起来像样一点的地方。”
他侧过脸看她,神情温和:“你现在过得挺像样的。”
陈蔚青低下头:“……你呢?”
“我?”他轻轻地一笑,像是对自己说,“或许回香港教书吧,回去那个英国人用中文名,中国人用英文名的地方。他们总叫我回家,我真不知道他们怎么能把那种地方当作‘家’。”
风吹过他肩膀上那件西装,那是一件已经洗得发白的旧物,被他穿得像校服。
“还是教书适合我。规矩,不近人情,最好能把感情藏在一页又一页的讲义纸里。”他说着,把酒杯轻轻地放在了露台的石栏上,像是放下一件早就准备送走的东西。
脚步声从走廊那头传来。
“蔚青,你怎么——”是沈时砚的声音。他看起来是四下找了一圈,手里还拎着她刚刚忘在饮品台边的晚香玉。
他踏上露台的一瞬,看见栏杆旁的那个人影,下意识地挽住了陈蔚青的手腕,像是自动进入“演戏状态”。
“我找了你半天——”
他话还没说完,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一瞬间像是被定住了。
“……梁先生?”
梁悯初没有立刻说话,他的眼神在两人握着的手腕之间停了一下,随即收回,微微一笑:“沈公子。”
沈时砚像是忘记了怎么把手放开,只站在那里,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的肩膀不自觉地绷紧了,声音低下来:“您……也在。”
陈蔚青的呼吸轻得几不可闻,她觉得那一刻露台的夜风都像是被抽空了,只剩三人站在这一片光影边缘,像在一张斑驳的旧相片上,各自站在命运的剪影里。
“我只是出来透透气。”梁悯初淡淡开口,声音依旧温和,“你们挺好,两家人的事情没有影响你们吧?”
陈蔚青那一刻几乎要哭出声来,她说话了,声音里满是苦涩,甚至有些颤抖,她只能祈祷已经微醺了的老师没能听出来,但张口还是调侃的笑话:“罗密欧与朱丽叶嘛,老师。”
梁悯初仿佛没听清,又像是故意在思索,他的目光轻轻落在她身上,眼底是一种难以言说的复杂——大概是惊讶…吗?他静静地站了一会儿,然后低低地笑了。最初只是唇角微扬,紧接着,那笑容像是被夜风吹开了一道裂缝,终于在眼角绽出一点湿意。
“可别。”他大笑着,最后说,“罗密欧与朱丽叶的结局多悲惨啊——梁山伯与祝英台也不行。我可不想我的学生最后化蝶了。”
我的学生——这个词在陈蔚青的心头猛烈的敲了一下,像是有什么东西化开了。
梁悯初还是站在原地,手指慢慢摩挲着杯沿。露台的风吹起他鬓角的几缕发丝,他的脸掩在夜色里,看不清是清醒,还是醉了。
“你这些日子……”陈蔚青终于开口,声音有些轻,像一颗掉在地毯上的珠子,“都在做什么?”
梁悯初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确认她是真的问了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