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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 西风未渡

小说:

山河谋我偏谋你

作者:

千澜引霄

分类:

现代言情

苏清如拉开他的手,含笑道:“《管子》有云:‘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夫仓廪衣食,乃生人之刚需。若连饱暖二事尚不能足,殿下纵有翻云覆雨之雄图,又何从施展?”

“丹邾之地,天阔地迥。”他拖长了调子,“闻其地羊肉虽膻,却足可饱腹,胜在此处四方宫墙之内,终日看人脸色强。”

苏清如忽而抬眼望定他:“丹邾纵是天阔地迥,殿下可知其地秋霜早降,牧草经霜即枯?牧民岁岁为冬储奔走,稍有不慎便是人畜冻毙于雪原。殿下说此处是四方牢笼,可丹邾贵族为夺草场拔刀相向,更有部族首领把亲弟弟的头骨镶在马鞍上。”

“丹邾之困,非独衣食匮乏。其地无郡县志书,无庠序教化,孩童以猎狼为勇,长老以杀掳为功——此等蛮夷之地,纵有羊肉管饱,不过是让筋骨长于蛮勇,而非让心智明于治世。”

“殿下觉此处是牢笼,可这宫墙之内,至少有太学讲经声可闻,有《礼记》《春秋》可阅,至少寒门士子能凭一卷策论登堂,边地流民能借常平仓度荒。”

“殿下若只看见羊肉管饱,便与丹邾牧民无异。须知真正的仓廪,不止装粟米,更装着‘礼义廉耻’四维;真正的衣食,不止蔽体果腹,更要让黔首知君臣之礼、长幼之序。”

“王妃说得是,走吧,”高长泽带着点轻佻的笑意,“该去皇祖母那了。”

慈宁宫的气息沉郁,压得人喘不过气。

薛太后端坐凤榻,高长泽与苏清如并肩行礼。

“孙儿(孙媳)长泽(清如),给皇祖母请安。”

“起来吧。”薛太后的声音带着久居上位的穿透力。她的目光先是在高长泽脸上逡巡,随即又转向一旁的苏清如。

“西北丹邾……”薛太后收回目光,重新聚焦在高长泽脸上,“你父皇这道旨意,下得急了些。西北苦寒,风沙如刀,你这身子骨,还有清如这般娇贵的人儿,哀家想想都心疼。”

高长泽咧嘴一笑,浑不在意:“皇祖母疼我们!不过嘛,”他语调轻松,“孙儿命硬!生下来就克死了娘,宫里这些年,什么冷饭馊菜没吃过?丹邾再苦,还能苦过这吃人的地方?换个地儿自在!清如嘛,”他侧头,对苏清如勾起暧昧不明的笑,“有本王在,冻不着她!”

薛太后见高长泽油盐不进,而苏清如……她自始至终垂眸静立,眼观鼻,鼻观心,仿佛置身事外,又许是洞悉一切。

更深的冷意掠过太后眼底。她需要一把趁手的刀,但眼前这对,一个滑不留手,一个冷硬如铁。

“你倒是个心宽的。”薛太后最终缓缓道,声音听不出喜怒,威压却更甚,“只是这万里迢迢,路上不太平。哀家老了,见不得骨肉分离,更见不得白发人送黑发人。”

“哀家今日召你们来,只想告诉你一句话——哀家能让你活着走到丹邾。”

这是太后承诺,更是赤裸的威胁,她掌控着生死。

高长泽脸上的笑容僵住片刻后,那笑容又活了过来,甚至带上谄媚:“哎哟!皇祖母!您这话可折煞孙儿了!有您金口玉言护着,孙儿就是爬,也一定全须全尾爬到丹邾!”

薛太后看着他浮夸的姿态,又瞥了一眼依旧沉静如水的苏清如,挥了挥手,语气疏离:“行了,哀家乏了。去罢。好自为之。”

“孙儿(孙媳)告退。”

两人刚走出慈宁宫范围,绕过一处假山,高长天带着她的贴身侍卫临川走了过来。

“五弟!清如!”高长天瞧见他们,笑脸明媚,脚步轻快地迎上。她目光扫过高长泽,最后落在苏清如身上,“可叫我好找!”

高长泽懒洋洋拱手:“哟,长姐,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苏清如依礼屈膝:“清如见过长公主殿下。”

“免礼免礼!”高长天虚扶一把,目光转向高长泽时,脸上堆满化不开的担忧,那双漂亮的眼眸里氤氲出水汽,“我刚听说了旨意……父皇他……怎么能让你去丹邾那种地方?苦寒之地,听说风沙能吹裂石头,冬天能冻掉人的手指头。”她说着,声音哽咽起来,“五弟此去,姐姐我这心……都要碎了!”

她身后的侍卫临川捧上一个华美锦盒。高长天亲手打开,里面是件毛色油光水滑的极品雪狐裘。

“清如妹妹,”高长天转向苏清如,语气关切,“西北严寒,女儿家身子娇弱,这件雪狐裘是我去年生辰父皇赏的,最是暖和挡风。你们带上它,好歹……能护住些身子。算长姐我……一点心意。”她双手将锦盒递向苏清如。

苏清如刚要抬手去接,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却更快地伸了过来。

“哎呀呀!这可真是……太贵重了!”高长泽一把将锦盒抢抱在怀里,动作甚至显得有些粗鲁,“长姐待我们这份心,五弟和清如都记下了!暖!肯定暖和!清如你说是不是?”他侧头看向苏清如。

苏清如对上他的目光,又看向高长天殷切的脸庞,平静地颔首,“谢长公主殿下厚赐。”

高长天看着高长泽欣喜若狂的样子和苏清如的平静,依旧是担忧:“你们喜欢就好。路上……千万珍重。五弟,照顾好清如妹妹。”

“放心放心!”高长泽抱着锦盒,“有姐姐这份心意在,保管冻不着我们!”

辞别高长天,回到翰王府,他径直走向后院那处僻静的偏院,炭盆散发着红光和烟气。

高长泽面无表情地打开锦盒,看也没看,拎起那件价值千金的雪狐裘。

苏清如站在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看着他。

他手臂一扬,雪白蓬松的狐裘落入暗红的炭火之中。

“嗤啦——”

轻响伴随着奇异的焦糊香味升腾而起,火光跳跃在高长泽的侧脸上,明明灭灭。

“殿下演得辛苦。”

苏清如的声音自身后响起,她不明白他此举的意图,却隐约看出些什么。

高长泽没有回头,目光胶着在最后一点跳跃的火星上,嘴角习惯性地勾起那抹玩味的弧度。

他转过身。

苏清如站在廊檐阴影下,她看着他,仿佛方才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她审视下的一出戏。

高长泽低笑出声,他朝她走近一步,身上还带着炭火的焦糊味。“比起王妃冷眼旁观、心如止水,本王这点逢场作戏,算得了什么?”他微歪头,目光细细描摹她眉眼。

苏清如迎着他的目光,“殿下所求,非我所愿。我所求,亦非殿下所图。”

他一把扣住了苏清如欲要转身离开的手腕,“你究竟所求何物?!”

触手冰凉。纤细的手腕,隔着薄薄的衣料,冷得像一块寒玉。

“无可奉告。”苏清如眸子里终于掠过不悦和戒备,下意识就要抽回。

“别动。”高长泽非但不松,反而攥得更紧,拇指指腹带着滚烫的温度,在她手腕内侧肌肤上重重摩挲了一下。

他拉近距离,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额角,目光沉沉锁住她终于有情绪波动的眼睛,“王妃的手……好凉啊。”

她猛地用力一抽,未再看高长泽一眼,决然转身,径直消失在垂花门后。

高长泽站在原地,抬起右手,无意识地捻了捻指尖残留的冰凉触感。他低头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又抬眼望向她消失的方向。

翌日清晨,

管家恭敬地通传:“殿下,王妃,尚书大人到访。”

苏镇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一身深紫色锦袍衬出几分儒雅官威。

“下官见过翰王殿下,王妃。”苏镇拱手行礼,目光在高长泽和苏清如脸上扫过。

“岳父大人不必多礼。”高长泽笑的亲切热络,“快快请坐。清如,给父亲上茶。”

苏清如依言起身,亲自执壶,为父亲斟了一杯热茶,“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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