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卢大人从前在定州任职过?”她的语气听不出任何波澜。
李灵濯答道:“嗯。他从前是定州知府,在剿匪、治水方面颇有建树。他参与绘制了江塘图纸,又推广到绥江沿岸诸城,如今江南堤坝大多采用土石结合法,有几分他的影子。”
谢晦已试探道:“那天在水道时,船夫与我说起,有一位吴姓前辈曾在工部任职,如今也留在定州。京城可知这位吴前辈的存在?”
李灵濯回想了一下官府卷宗,顺着她的话头道:“吴前辈是京城外派的官员。他与卢贤曾一同治水,只是卢贤的名声要更盛些。”
“这是何意?”谢晦已颇感疑惑。
“吴前辈是耦州人,耦州与定州素来不睦。一日傍晚,他与几个定州江工起了争执,厮打间,一人不慎摔进深坑,当场毙命。自此便有传言,说吴前辈是故意捉人打生桩。”
谢晦已眉头紧蹙,却终究没说什么。她与吴前辈本就不算熟稔,单凭吴畏寥寥数语,实在无从断定当年那桩事的真伪。
李灵濯的手忽然覆上她眉间,语声浸了几分柔和:“怎么了?都快皱成苦瓜了。”
“许久没听这样的事,一时有些回不过神。”
谢晦轻轻叹口气,随即疲倦地往他怀里一靠,掩去了眼底的精明,“听着听着,倒有些困了。”
“那便早些歇息吧。”李灵濯并未察觉她的异样,抬手熄灭了烛火。
两人相拥而眠,同床异梦。
翌日。
谢晦已在妆奁里挑拣首饰,将一枚双鱼纹错银发簪插于发髻时,坐在软榻上看书的李灵濯终是忍耐不住,忽然发问道:
“谢小姐什么时候买了这枚发簪?”
谢晦已眉宇微抬,在镜中对他莞尔一笑,“李大人还能注意到这些小事?我以为你的眼睛只盯着那些案子呢。”
李灵濯放下书册走到她身边:“你的事情我自然在意。怎么总不见你戴我送的那支?是不喜欢,还是喜新厌旧了?”
“李大人送的我怎会不喜欢?”谢晦已起身,轻轻啄了一下他的唇角,“你这个人我也很喜欢。”
说罢,她又弯腰去取妆台上的蓝玉髓耳坠,对着镜子戴了上去。
“你今日去做什么?”
李灵濯的目光再次落在镜中,“去见什么人?心情这样好,对我都不吝啬这些花言巧语了。”
“看望温家的方姨娘。你呢?”谢晦已问。
李灵濯无奈道:“安定侯府今晨递来了帖子,约了午后,在城南的郊外马场。”
谢晦已听到这话,当场露出厌恶的神情,“他儿子还在你手上,这个节骨眼上,他能安什么好心?”
李灵濯勾唇一笑,随即扯住她的衣袖,“谢小姐这样担心,不若随我同去?”
谢晦已冷哼:“你明知是龙潭虎穴,还怂恿我与你同去?”
“不是龙潭虎穴,你会有兴趣去?”李灵濯问。
谢晦已淡淡瞥了他一眼,随后收回了目光。
“看我心情。”
她取过新做的宝蓝织银狐皮氅衣,转身出了门。
雨下了整晚,推门而出时,凉风裹着刺骨的湿气,直往衣袖里钻。谢晦已不由得打了个寒颤,忙拉紧身上的氅衣,方才兴起的骑马念头瞬间散了。
李兰畹刚好也在官道上,两人按照计划行事,只在门外招了招手,便在路口分道扬镳。
待马车抵达温府,温老爷与曲夫人闻声迎出,在正堂留她落座。不多时,方姨娘也被仆从引了来,在侧位上与谢晦已见礼问安。
因温若水的尸首还在官府验看,温家暂未置办葬礼,只先设了灵牌,待尸首接回再补全仪式。
温老爷对这个女儿原也谈不上多深的关爱,可见了谢晦已,他还是落了虚假的两滴泪:“若儿一日不入土为安,我这心里就空落落的。老天实在不公,她素来乖巧懂事,怎会遭此横祸?”
一旁的曲夫人眼眶泛红,也掏出帕子拭着泪水:“这孩子被我拘在府里多日,好不容易求我一次,我便放她去了定庙。早知会出这等事,我说什么也不会应的。”
“唉,你这一时心软,却断送了若儿的一条命啊。”
温老爷似是终于找到宣泄口,猛地转头瞪向曲夫人,“你明知苏小侯爷与她素有过节,定庙那日全定州的年轻人都在,他们怎会碰不到面?”
曲夫人惊愕了一瞬,可念着有谢晦已这个外人在,她还是收敛了几分脾气,“老爷真是慈父心肠,都是我这个嫡母骨头软,昨夜若是冲进侯府与他们比划刀子,倒也能博个慈母名声。”
“你说的什么话?”温老爷拧紧眉头,似是对她极为不满,“我们温家是体面人家,你是当家女主子,怎能没来由地在客人面前失了分寸?”
教训完曲夫人,他又扭头看向谢晦已,客气说道:“家宅不宁,实在让谢小姐见笑了。”
谢晦已皮笑肉不笑地说:“无妨,昨夜便已见识到了。我有几句体己话想与方姨娘说,不知方姨娘是否方便?”
曲夫人多看一眼温老爷都嫌恶心,这会儿巴不得早些离开,听谢晦已这样说,她落落大方地与谢晦已客套几句,随即转身退出了屋门。
温老爷紧跟其后,却对身旁的仆从使了眼色,令他留在屋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方姨娘将目光从门外收回,抬手示意她隔墙有耳。
谢晦已点点头,指尖蘸了茶水,在桌上写下:“一切安好。”
“人死不能复生,方姨娘节哀顺变。”她轻声道。
方姨娘叹息着用帕子擦去水渍:“我就若儿这么一个指望,失了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活了。”
谢晦已又写下:“传谣异族。”
“此事李大人已上了心,”她接着说道,“苏历本就不是善类,待官府搜罗齐他这些年的罪证,定会严惩。只是与侯府对上,近来难免有风言风语。”
言及于此,她垂眸摇了摇头,语气添了几分无奈:“李大人是娄厥血统,与安定侯本就不和,好在这些年他听惯了那些言论,倒也没真的放在心上。”
方姨娘领会了她的意思,不免心头一震。迟疑许久,她才擦干桌上水渍,蘸了些茶水,可指尖悬在半空,迟迟落不下去。
“谢小姐莫要担忧,你家大人是眷顾你的。”
方姨娘委婉劝道:“他毕竟是朝廷命官,安定侯想来不会把事做绝,非要撕破脸面。你为若儿做到这份上,我已感激不尽,若因此拖累了你,伤及你们之间的情分,我心里实在不安。”
谢晦已轻拍她的手背,声音坚定:“除恶扬善,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
说罢,她起身离去,行至庭院时,恰好撞见那个负责盯梢的下人。
以防万一,她指尖微动,一缕心念没入对方眼底。“我只是来安抚几句,旁的什么也没说,记住了吗?”
“记住了。”下人呆愣着点头,显然已将二人方才的交谈忘得一干二净。
定州郊外某处山林中。
庄子上的宴席设在室外的露天草地上,冬日虽寒,可中间生起了篝火,侍女们提着食盒穿梭其间,衣袂翩跹。
马场的围栏从树下一路延伸至山林阴翳处,马厩里备着十数匹御赐的西域汗血宝马,还有以速度闻名的娄厥纯血马,神骏非凡。
李灵濯正与一众官员在山中围猎,几名女眷则骑着马在外侧场地打马球,一派其乐融融的景象。
只是天色依旧阴沉,乌云翻搅着,不知在酝酿什么。
“那蓝衣女子是谁?生得这般好看。”
其中一位夫人忽然勒住马,抬眼望向围栏外。
“不曾见过,待我去问问。”另一位夫人摇了摇头,随即策马来到围栏前,翻身下马,走到谢晦已身边。
“这位姑娘看着面生,敢问姑娘是?”
谢晦已此刻换上了一身孔雀蓝骑装,牵过马,她规规矩矩地回答道:“见过这位夫人,我姓谢,是来寻指挥使李大人的。”
安定侯府的事传得沸沸扬扬,在场众人自然都知晓谢晦已的存在。不论私下里如何议论,当着她的面,众人仍维持着表面的客气。
“原来是谢夫人。”
那夫人含笑颔首:“我姓钱,是安定侯府的人。几位官员正在山林中打猎,我们这些女眷便在此处打马球解闷,谢夫人要不要一同玩会儿?”
听到这个姓氏,想起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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