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的水汽骤然停滞在空中。
离渊面部表情紧绷着，双眸缓缓充斥上血色，似乎陷入了比刚才还要浓烈的愤怒中。
风撞在紧闭的窗户上发出呜鸣声，像是要冲进来撕碎什么东西。
虞轻竹虽然被雾气遮挡看不见对面的情况，却敏锐的感觉到属于恶鬼的杀气，连忙握紧束魂铃：“大师兄，莫要胡来。”
虞灵昭火速坐直身子，低头认怂：“对不起，你就当我胡说八道好了。”
反正这粒种子已经种到了离渊心里，日后自会慢慢生根发芽，现在还是不要过度刺激他了，不然她怕不好收场。
或许是顾虑着虞轻竹在，离渊冷冷睨了她一眼，却到底没做什么。
等水雾散去，饭桌上的气氛依旧凝重。
虞轻竹脸色难看，先是确认了一下虞灵昭的安危，随后警惕的看向她旁边神情冷郁的离渊，就差把提防两个字摆在明面上。
离渊却像看不见似的，依旧盯着被虞轻竹拉到身边的虞灵昭，过度冷冽的视线惹得虞灵昭宛若鹌鹑一般，低着头动都不敢动。
但实际上，她低头是怕自己忍不住因为上涨五点的进度条笑出声来。
李勇还在楼下忙着收拾被风吹乱的桌椅，喧闹的声音更衬得他们这寂静得过分。小二上来给他们换了新的饭菜后就立马撤离，不敢多待。
林云舟看着明显闹了矛盾的师兄妹沉思了会，觉得他必须站出来当和事佬。
“啊哈哈哈哈。”
突如其来的笑声让虞轻竹和虞灵昭都是一愣，两人下意识看向林云舟，虞灵昭的眼神更是充满狐疑。
不是，这哥们顶着这么一张帅脸，怎么笑得像个傻子？
林云舟朝她露出一个深藏功与名的笑容，道：“灵昭姑娘你误会了。”
虞灵昭心下一惊，还以为自己腹诽人家是傻子的事情被发现了：“什么？”
林云舟接着道：“其实我知道那老妇人是在碰瓷。”
虞灵昭松了口气，眼神却更复杂：“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还给她一百两？”
“我刚刚一直在楼上看着你们，那封信我也看到了，如若不是真心爱着女儿，她又怎会知道女儿笔下的图画代表着什么？她撒泼耍横是真，可拳拳爱女之心也是真，如果有这一百两，或许她能更快的找回自己的女儿。”
林云舟说着，甚至眼眶都有些湿润：“而且你们有没有注意到？她的丈夫一直沉默寡言站在旁边，他们走的时候我才发现他竟是个坡脚，想来这一路夫妻两为了寻子，吃了许多苦头，而且如果不是真的爱女儿，憨厚老实的父亲又如何会豁出脸面来做这样的事？”
虞灵昭：“……”实锤了，这是真傻白甜。
“林公子，你父母一定很爱你吧？”
“是。”林云舟毫不犹豫地道：“我娘是全天下最好的母亲，我父亲虽然严厉，但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从小到大他们为我付出了许多心血，自然是爱我的。”
虞灵昭问：“那你觉得楼下这些人，他们的父母爱他们吗？”
“这……我不知道，但应该没有父母会不爱自己的孩子吧？”
虞灵昭笑笑，换了个问题：“那你觉得他们识字吗？”
林云舟有些不明所以：“这是自然，安国从百年前就极重文教，设立书肆学堂无数，只要几文钱就能读上一年，为的就是让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识字通文……”
他突然闭上嘴，表情僵硬。
“所以啊。”虞灵昭唇边的笑意露出几丝讥讽：“只要几文钱就能让孩子学会写字，宋招却只能画些图案代替文字写信，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林云舟眉头都拧在了一起，犹豫道：“或许是她怕被别人看到，才用了只有母亲能看懂的图案来传递消息？”
“或许吧，但比起她不想写，我更觉得她是不会写。”
“为什么？”林云舟显然不能理解。
虞灵昭语气有些冷：“那对老夫妻口口声声说多么珍爱女儿，但提及宋招时眼神并无半点难过，反倒是说起儿子离世时，眼泪就止不住的流。”
她顿了顿，才继续道：“而且他们如果真的在乎女儿，又怎么会等女儿离开一年了才来找？不如说是儿子突然离世，这才想起还有个女儿能给自己养老，所以他们根本不在乎李勇的嫂子到底是不是他们的女儿，反正人已经死了，死无对证，他们只要一口咬定女儿被他们害死了，说不准就能碰到你这样的冤大头，然后捞上一笔。”
“林公子，不是所有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也有人将孩子看做累赘麻烦，你很幸运，但不代表所有人都像你一样幸运。”虞灵昭叹了口气，站起身道：“我吃饱了，先回房，你们慢慢吃。”
她承认自己是有些冲动，在尚且不知道离渊的过往时，贸然提及父母这个话题肯定有踩上雷点的风险，而骤然下降的进度条也证明她确实是碰到了那根扎在他心里的刺。
但她真的忍不住。
回到房间，她将自己扔在床上，直愣愣看着床顶。
她想起一些往事。
她寄住在亲戚家那几年，偶然听到对方说她爸妈已经很久没寄生活费过来，对方家里还有两个孩子，负担很重，为了不被赶出去，她难得去找爸妈主动开口要求。
可他们就是给的不情不愿，即使她要的只是很小的一笔钱。
后来她慢慢知道，爸妈不是不愿意花钱，只是不爱她而已。
虞灵昭翻了个身，用棉被堵住酸涩的眼睛，过了好一会，才抬起头喘了口气。
但眼前突然出现的人影吓得她呼吸都停滞了。
虽然知道鬼走路是没有声音的，但她还是很想问问离渊下次能不能先敲门，房间无声无息的出现一只鬼真的很吓人啊！
她翻身坐起来，声音带着些许鼻音，像在撒娇：“你怎么来了？”
离渊站在她床边，不知道已经看了她多久，但时间应该不会短，因为他语气笃定的说：“你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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