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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莺时(十七)

小说:

凤时春

作者:

金明之

分类:

古典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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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案边靠近窗户的一侧放了一盆小巧的花,皇帝觉得眼熟,多看了两眼。绿叶油亮,簇拥在一起,好似是苏州春宅如因房中那盆鸳鸯茉莉。

盆里这一株枝丫明显比苏州那一棵细嫩很多,但仍旧长势喜人,带着蓬勃生发的力量。皇帝伸手挑开绿叶,已经能看见里面凸起的花苞。

又是一个春天,花快要开了。

初春的太阳落的很快,窗外斜映进来的金色阳光撒在那盆鸳鸯茉莉上,又逐渐偏移,渐渐的消失了。

皇帝觉得自己只不过在这里坐了一小会儿,外面就已经黑下去了。

梅府多年无人,自然也没有小厮丫鬟。皇帝不是个不食烟火的人,既黑了,便自己起身找火折子点灯。

屋里的陈设是简单的,可皇帝并不熟悉。屋内光线暗,他也看不太清,立在梳妆桌旁伸手摩挲。

终于在桌角上摸到火折子的一角,他一拿,碰倒了旁边立着的一方袖珍斗柜。手掌大的斗柜翻倒,在黑暗中发出木头沉闷的响声和一声突兀的金属声音。

皇帝先点了火折子,把屋内所有的灯点亮,这才转身去扶那方袖珍斗柜。

金属声响源于斗柜抽屉上的一个小巧铜锁,年岁应该有些久,上头满是岁月留下的痕迹。

铜锁锁芯儿也松动了,碰撞之后自己弹开。皇帝一扶起斗柜,抽屉就自己脱落,掉出一半伸在外面。

想来是如因的东西。

皇帝并没有窥探姑娘家生活的癖好,非礼勿视的道理他明白,于是伸手把那方抽屉重新关上。

只伸手的一瞬,他瞧见抽屉内的布包翻开一角,露出一方非常眼熟的白色玉牌圆润厚重的边缘。

皇帝心头一紧,皱眉定定看着那方牌角,心跳声逐渐轰鸣起来。

头脑是木的,手已经伸了过去。

布包取出来,隔着柔软的布料,里面是皇帝熟稔又久违的重量和大小。

皇帝的手指有些麻意,缓慢而又沉重的打开布包,想要确认心底叫嚣的那个怀疑。

布包终于被打开,那块暌违了十余年的白玉无事牌赫然出现在皇帝眼前。上面杏黄色的一截儿穗子已经变得灰蒙蒙的,露出年岁久远的线头。

“咕咚”一声,摇摇摆摆的心终于落了地。

十一年前皇帝随太上皇南巡,驻跸春府。还是太子的皇帝惊异于春府上他从未见过的江南风光,晚膳之后他屏退常旺,自己在院里走走停停。

路过假山石桥,他脚踩青苔滑倒,头磕在石头上掉入池水内,自此遗失了腰间这块玉牌。

皇帝被撞晕了头,已不记得事情的全过程,只在落水的一瞬依稀看见一抹娇小的身影从另一侧扎进水中,矫健的朝他游过来。

后来他在岸边被人摇醒,睁开眼睛看见的是沈丛霁着急的脸。无数的奴才蜂拥而至,人潮喧闹中沈丛霁没有否认奴才们对她救下太子的千恩万谢。

第二日皇帝恢复如初,告诉太上皇玉牌遗失。

那块玉牌来自西越,原是老西越王的物件儿,也是皇帝的外祖母留给太上皇后唯一的东西。

太上皇命太监侍卫轮流下去打捞却一无所获,他怕太上皇后伤心,下旨让春穆布抽干池中水。

太上皇后劝住了太上皇,她说万物自有缘法,随它去吧。

还是太子的皇帝也曾问过沈丛霁,既是她救他上来,有没有注意到那块滑落的无事牌。沈丛霁只是摇头,说万分情急之下只来得及救他,真的没留意一块玉牌。

现在,在那块玉牌遗失十几年后,皇帝看着手掌心里静静躺着的玉牌,电光火石间终于发觉出了不对劲的地方。

他是看见了有人跳下池水救他的,可睁开眼睛看见的沈丛霁只是身上带有水渍,头脸皆是干爽模样。

救他的人,从来都不是沈丛霁。

皇帝开始在已经模糊的记忆中搜寻当时如因的身影,只依稀记得他落水后第三天御驾启程回京,苏州各级官员携春府众人恭送至苏州城外,唯独没有春家大姑娘的身影。

皇帝那时陪在太上皇后身边,听流玉姑姑行礼拜别的时候说过一句,她家大姑娘染了风寒,不能出门了。

是她吗?

救他的人竟是她吗?

皇帝握紧失而复得的无事牌,想起去年夏初在慈宁宫花园的那场闹剧。

那时沈丛霁发了失心疯,跟如因撕扯之后跳进临溪亭下的水池中,如因为了救她也跟着跳了下去。可那时候……皇帝记得分明,如因是不会凫水的。

她在水里拼命挣扎的样子和她气若游丝躺在地上的样子鲜明的仿佛就在皇帝眼前,他是不会记错的。

良久,皇帝自己自嘲的轻笑了两声——看来自己是又被她给耍弄了一次。

这个春如因,耍弄他的次数到底有几次?皇帝摇摇头,他自己也数不清了。

救下大齐唯一一位储君的命,这样甚巨的功劳她竟十几年闭口不言,连春家其他人都无从得知。反观沈丛霁,阴差阳错的顶下不属于自己的光环,从此以后便以太子的救命恩人自居,一年比一年更嚣张跋扈。

连这样的事情她都从未宣之于口,又怎么会是个沽名钓誉、利欲熏心的人。

由此可想而知,她蓄谋接近他,面儿上嬉皮笑脸,脸皮厚的像城墙,好似从不知羞愧。这样的外壳底下藏着多少剧烈的痛苦和煎熬?

似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破土而出。

他觉得他一直都懂她,可到头来才发现他懂得不过只是如因想要让他看见的那个‘春如因’,并非真正的她。

一层一层剥开如因套在自己身上的壳,里面是一个从未被他看见过的春如因。

皇帝回想起上次在养心殿里斥责如因的话,愧疚如潮水涌来。

他竟是大错特错了。

皇帝收起那块玉牌,快步出了门,沿着刚才进来的路大步流星朝外走。

刚一出大门,迎面碰上牵着马要去马厩的福豆。

福豆看着赫然出现在眼前的皇帝,震惊的瞪大了眼睛。还不等他反应过来,皇帝已经夺了他手里的一根缰绳,翻身上马:“管好你的嘴。”

皇帝策马疾驰而去,只留福豆立在原地怔忡又震惊。

*****

锅底还剩一碗粥的余量,伙计倾了锅,如因伸了长柄勺进去,把粥一滴不剩的全舀给了最后一个没吃饭的女人。

伙计笑一声:“正好。”

女人接了碗道谢,伙计指着粥说:“最后一点儿反倒比旁人的厚一些,庞大嫂,你得谢我们掌柜的手把儿好,要是前头盛的太厚,到你这儿不就只剩下水了么。”

如因放了勺子,扯身上的围布擦手:“盛了这么些天,手上也该有点手艺了。”

庞大嫂年过五旬,看起来却不过三十出头,莹白的脸上柳眉弯弯,眉宇间自带温婉之意。

伙计又跟庞大嫂说:“您明儿早来,总不能回回喝锅底。”

庞大嫂摇摇头:“能有口饭吃就已经很好,我身上无病无痛的,一口饭就能活,还是让他们先吃,若不够还能再来讨一点儿,我即便饿一顿也没什么。”

如因心里一软:“您是菩萨心肠。”

如因是发自内心的,这位庞大嫂做的一手好针线。

一开始梅簪在陵西观召集女人们做女红的时候没人愿做,都是逃难来的,一路颠沛流离,命悬一线,眼下能有个地方吃饭已经很不容易了,怎么还会有人想要白出苦力?

春家虽说允诺能一直照料到他们天暖回家去,可流民哪里会信,觉得自己自顾不暇,吃了上顿还不知道有没有下顿,过一天算一天,根本不愿再去理会别人的生死。

是庞大嫂第一个站出来愿意跟梅簪走,她说:“你们给我饭吃,我给你们出力,这样我心里才不觉亏欠。”

多亏了庞大嫂,后来又有几个女人也愿意去,一带二,二带三,大家也逐渐相信如因说的话是真的,他们真的能一直有饭吃,直到天暖回家去,这才逐渐发动起来。

庞大嫂说:“春掌柜,您才是天上派来的菩萨娘娘,没有您,我们只有一个死。”

庞大嫂身上有一种独特的疏离,她虽说一路逃难过来,但却没什么窘迫之气,即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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