阁主盯着细绢上的字迹,指尖摩挲着边缘参差不齐的刀痕。
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初见林易的场景——那人也是用这样的力道,将匪首的头颅钉在城门上,刀痕至今还留在城门的柏木板上,每逢阴雨便渗出暗红的树脂,像极了永不干涸的血。
“去备笔墨。”
他忽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
小厮愣了愣,慌忙跑进去取来文房四宝。
阁主铺开宣纸,蘸墨时笔尖抖得厉害,几滴墨点溅在“鹤死粮绝”四字旁,竟像是落了几滴血。
他写得很慢,每一笔都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
当最后一个“退”字落下时,宣纸已被掌心的汗浸透。
“派人送给鹤使,”
阁主将纸折成四叠,用蜡封好,
“就说从今往后,西北流民的事,云升阁绝不插手。”
小厮捧着密信正要走,阁主又唤住他:
“等等。再附上……”
他顿了顿,从腰间解下祖传的羊脂玉扳指,
“把这个一并送去。就说赵某念及当年同袍之情,望鹤使高抬贵手。”
小厮走后,阁主独自坐在门槛上,望着纷纷扬扬的大雪出神。
雪粒子簌簌落在羊脂玉扳指上,泛出温润的光。
阁主盯着那抹青白,忽然想起二十年前在兵营里,林易教他打枪时,拇指上戴着的正是这枚扳指。
那时他们都穿着补丁摞补丁的棉袄,蹲在灶台边分食一碗糊糊,谁能想到如今一个成了镇守一方的将军,一个成了人人喊打的云升阁主?
“同袍之情……”
他对着掌心呵气,白雾裹着苦笑散去。
扳指内侧还刻着“铁血”二字,是当年老城主给护粮队的训词。
可他早把这两个字磨得模糊了,换成云升阁的鹤纹——如今看来,倒像是给自己刻的墓志铭。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雪,将小盒子郑重地收进袖中。
从今往后,这枚鹤形银钉,怕是要成为他悬在头顶的警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
在这西北大地上,有些底线,终究是不能碰的。
远处传来更夫打更的声音,阁主望着东方渐白的天际,忽然想起林温姝左眼尾的朱砂痣——那不是什么“镇邪记”,而是林家刻在骨血里的印记,是正义与狠厉的化身。
而他,终究是低估了这印记的分量,也低估了林家女儿的决心。
“罢了,”
他轻声叹息,转身走进阁内,
“或许,这也是云升阁该走的正道了。”
门扉缓缓合上,将漫天风雪隔绝在外,却挡不住那渐渐升起的朝阳,正照亮着西北大地上的每一寸土地,也照亮着流民们眼中重新燃起的希望。
林温姝骑在黑马上,任由细碎的雪花落在肩头,寒风裹挟着冰冷的气息,不断灌入她的衣领。
离开云升阁后,她心急如焚地朝着流民的聚集地赶去。
一路上,她脑海中不断浮现出那些流民们瘦弱不堪的模样,心中满是担忧。
远远地,她便瞧见营地里升起的几缕炊烟,在这冰天雪地的世界里,那炊烟像是黑暗中的微弱希望。
随着渐渐靠近,流民们的身影也逐渐清晰起来。
映入眼帘的是一幅让人心酸的景象:
许多流民穿着单薄破旧的衣衫,在寒风中瑟瑟发抖,有的甚至只能用干草和破布勉强裹住身体。
他们的脸上,写满了岁月的沧桑和生活的苦难,那深陷的眼窝,蜡黄的皮肤,干裂的嘴唇,无一不在诉说着他们所遭受的磨难。
孩子们蜷缩在简陋的窝棚里,小脸冻得通红,小手也因为寒冷而变得僵硬,可即便如此,他们眼中依然闪烁着一丝对温暖和食物的渴望。
林温姝翻身下马,将缰绳轻轻递给一旁一位头发花白的流民。
那位老人双手接过缰绳,那手上布满了老茧和冻疮,他浑浊的双眼瞬间亮了起来,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
“林姑娘,您可来了!您就是咱们的大救星啊!要不是您,我们这些人,早就饿死冻死在这冰天雪地里了。”
林温姝轻轻拍了拍老人的手,温柔地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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