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勇忽然转身从木箱底层翻出个油布包,三层粗麻布里裹着枚羊脂玉佩,穗子上的东珠已被摩挲得温润透亮。
姜清芷望着他抖开油布时,指尖忽然攥紧袖口——那枚玉佩中央嵌着的血珀,竟雕成了五瓣梅花形状,与姜府中曾经的绣娘最喜欢给自己绣的款式一样。
“小姐,这是七皇子临终前交给末将的。”
刘勇单膝跪地,铠甲膝甲压碎了地上的冰晶,声音里带着从未有过的颤栗,
“他说‘若我回不来,便将玉佩保管好。若她选择平凡,就永远别让她知道身世;若她接过玉佩……’”
他抬头时,看向姜清芷,
“便让七部暗卫听她调遣。”
姜清芷的指尖悬在玉佩上方三寸。
“暗卫?”
她轻声重复,穗子上的枫叶忽然飘落,盖在血珀梅花上,像片落在雪地里的残梅,
“藏在哪里?”
刘勇望着她指尖反复摩挲玉佩边缘,喉结滚动着咽下唾沫:
“末将……不知。七皇子只说‘时机到了,他们自会现身’。末将连暗卫是男是女、姓甚名谁都不知,更遑论藏在哪里……”
他的声音低下去,铠甲肩甲处的铜锈簌簌落在雪地上,像极了七皇子书信里被烧去的字迹。
“那我怎能辨认他们?”
姜清芷的指尖碾过玉佩上的梅花纹路,在掌心烙下道淡红的痕。
刘勇忽然转身,从木箱最底层抽出封信,牛皮纸信封边缘磨得发毛,封口盖着枚梅花火漆印,蜡泪里嵌着半片干枯的枫叶。
“七皇子离营前,让末将转交小姐。”
他将信放在粮仓木桌上,指尖压着信封一角,仿佛在按住某个随时会飞走的秘密,
“说若您问起暗卫,便拆开。”
信上字迹清瘦,带着股书卷气,却在“梅花”二字的折笔处透出锋锐,像极了姜府绣娘绣梅花时的针脚。
姜清芷忽然笑了,笑声轻得像雪片落在火盆里,转瞬便被风吹散:
“他还是算计到了一切。”
那抹笑纹在她苍白的脸上昙花一现,比火盆里的残烛更飘忽。
刘勇看见她将信纸按在火盆边缘,烛火舔舐着纸角,橘色的焰舌爬上“父字”二字时,她忽然猛地抽回手,仿佛触到灼铁。
火光将她侧脸映得忽明忽暗,睫毛下投出的阴影里,他看见一滴泪坠在“清梅”二字上,洇开片极小的云。
那滴泪滚过“清”字的三点水。
刘勇喉间动了动,想唤她“小姐”,却在看见她攥紧信纸的指节泛白时,将话咽了回去。
“十六载……”
姜清芷喃喃自语,目光掠过信末落款的
“承天十六年冬”,
指尖轻轻抚过“为父不能护你长大”那句。
“七皇子用十六年,让我从姜家女变成了他的暗棋。”
她将玉佩系在腰间,穗子上的枫叶扫过粗布衣襟,发出沙沙轻响。羊脂玉贴着她心口,却比雪更凉,
“但这枚棋子,要走自己的路。”
刘勇看见她系玉佩的手法忽然顿住——她没有像寻常贵女那样将穗子打个蝴蝶结,而是用的“穿梅扣”,将枫叶、血珀、铜哨穿成串。
“小姐,你……真要动用暗卫?”
他望着她眼底跳动的烛火,忽然想起七皇子被迫进京时,也曾用这样的眼神望向边塞方向。
“不是动用,是相认。”
姜清芷站起身,粗布披风扫过地上的信纸碎片,
“十六年了,该让他们看看,当年藏在蜜饯里的小女孩,如今能握刀了。”
她抬手拂去睫毛上的冰碴,动作间露出袖口露出半片母亲的罗帕,残缺的梅花与玉佩血珀相映,
“刘将军,走吧,出去看看。”
她忽然站起身,指尖从地图上移开时带起一片细沙,在烛火下宛如金粉簌簌飘落。
子夜的月光泼洒在辕门上,将两尊石狮子的影子拉得狭长,巡夜士兵的甲胄在暗影里忽明忽暗,像流动的水银,又似未凝的血痂。
刘勇的脚步顿了顿,手悬在帐帘上,掌心的老茧蹭过粗麻布料。
他望着姜清芷挺直的脊背,忽然想起七皇子出征前的背影——同样的挺拔,同样的决绝。
雪粒打在帐帘上沙沙作响,两人踏出帐外时,寒风卷着细雪灌进领口。
姜清芷的靴底碾碎一块冻硬的马粪,脆响惊飞了墙根下觅食的乌鸦——它们啄食的,不过是些掺着棉絮的马料残渣。
不远处的暗影里,几个士兵蜷缩成一团,膝盖间露出半块饼的轮廓,在月光下泛着青灰色。
“你们在吃什么?”
她的声音轻得像片羽毛,却让士兵们浑身一震。
最年长的士兵慌忙将饼藏在身后,甲胄上的铜铃发出细碎的声响,惊得肩头落雪簌簌而落。
他张了张嘴,却只吐出一口白气,冻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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