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常情况下，想要把一个站在原地固执不动的人带走，最好的方式就是给他两拳，把人砸晕之后拖着离开。
在第一次遇到被控制身体的虎杖悠仁时，五条悟就是这么做的。
而作为五条悟的资深好友，夏油杰不能说和他做得一摸一样，至少也是如出一辙。
“您真的是他的老师吗？”
见到夏油杰干脆利落的暴行，不仅是路人差点摸手机报警，勉强能动弹的津田耕治擦着满头冷汗，气场虚弱躲在濑尾澈也身后，小声说，“这孩子没事吧？要不要送去医院看看？”
“我觉得可以，精神病院怎么样？”
澈也随口说着胡话，眯起眼睛，干脆地一个转身，在津田耕治呆滞的注视下反躲到了他的身后，并抵住他的后背不让他动弹。
“我还是比较习惯这样的位置——夏油老师，你好呀——请帮我这样和他打招呼吧。”
明显被当作盾牌的津田耕治：“……”
夏油杰很轻松地单手抱着学生的腰，像挂口袋一样把他挂在自己胳膊肘，笑着看向澈也：“早就听说过你的名字，没想到会在这样的场合见面。你是故意的吧？如果说明了身份，来的人就不只有我了——总之，宿傩为什么要找你？”
放在平时，澈也此时应该已经琢磨着逃跑路线了，可他却没有动，胆小和胆大居然是不矛盾的，在他身上能够用奇怪的形式完美杂糅。
“关于这个，我似乎有些头绪。不过这不是什么好说话的地方，请换个轻松些的场合吧。”
澈也的声音很小，让津田不得不真的开始摸不着头脑的转述起来。
夏油想了想，指着电玩店旁边的女仆咖啡厅：“那里？”
濑尾澈也竖起了大拇指，真心实意地直接对夏油杰夸赞：“有品位。”
***
濑尾澈也在打探消息这一点上，确实算得上天赋异禀。
不过和其他心思深沉的谋略家不同，他的方式更为险中取胜。
先用令人摸不着头脑的疯话把人逼急，然后再从对方气急败坏的侮辱中找寻蛛丝马迹。
不是有那么一种说法吗，再恩爱的情侣，在争吵时总会将多年埋藏在内心中的不满脱口而出，或许会加上一些带有感情色彩的偏颇，但绝对包含着那么一丝至真至纯的心思。
濑尾澈也一直都是这么干的。从赤井秀一到赤井秀一，无往而不利！
——反正他单方面认为无往而不利！
不过澈也如今打算收敛一些。
这主要归功于夏油杰长了一张很奇妙的面容，明明为人师表，却留着艺术生一样的长发，脸上又一直挂着气定神闲的笑。
这就给了澈也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
你要是乖乖示弱，他会正义凛然说，无碍，看到我这双手了吗，它叫做援助之手。
你要是决心给他找点难度，他依旧正义凛然，用援助之手无条件帮助你从叛逆老青年洗心革面。
精神值得肯定，该怂还得认怂。
不，这不叫认怂，叫战略性调整！
在穿着女仆裙的猫耳娘送上巧克力芭菲后，澈也清了清嗓子：“宿傩是谁？”
夏油杰不动神色打量起桌子对面的青年。
表情看不出来是不是在说谎，可他在之前才说了「关于这个，我似乎有点头绪」。
是在耍人吗？
而濑尾澈也的直觉从没出过错，如果他真的气焰嚣张嚷嚷，谁他妈是宿傩，我不知道什么狗屁宿傩，夏油此刻恐怕得让他也体验一下虎杖此刻的感受了。
可澈也睁着那双璨金色眼眸，没有恶言相向的时候意外袒露出珍稀的真诚，以及困惑。
夏油杰：“……”
不管怎么说，夏油杰还真就吃这套。
他也不在意澈也身边还跟着一个眼观鼻鼻观心的挂件，大致讲述了两面宿傩的背景。以及化为诅咒的手指被自己学生吞咽下肚，成为了诅咒之王载体的事实。
“把这样危险的东西留在学生那里真的不会出什么问题吗？”
澈也还在震撼兄弟的出格行为。
这家伙该不会是不想再被伊邪那美折磨，干脆剑走偏锋，把自己搞成不会再入黄泉轮回的诡异形态吧？
而这个叫虎杖的小孩……他吃了手指居然只是成为载体，没有畸变，连精神状态也稳定得要命吗？！
这么想着，澈也的言语中带上了些关怀，“那可是被称为诅咒之王的东西哦。”
“有悟在，应该不是什么问题。”夏油并不在意，“还有什么疑问？没有的话轮到我提问了。”
澈也没有问题了，不过他记着身边还有一个饱受煎熬的晚辈。可参与感实在太弱，很难把他拉进自己构画的剧本中。
于是他看向了津田：“问你呢。”
“啊？”
津田耕治眼冒金星，他本着对日式西幻的求学而来，却被灌输了一通日式奇幻，似乎还牵连上了历史。
不行啊，他对历史一向苦手，在念书的时候就因为看太多《银魂》，历史考试屡屡写错名字，脑容量不允许做出「同时思考两个世界观」这样残忍的行为。
所以他弱弱问了一个最无脑的问题：“「悟」……是谁？”
夏油杰无语了。
濑尾澈也笑笑：“看过《全职猎人》吗？”
津田耕治点头。
“揍敌客家的奇犽长大后就是五条悟的样子。要描述的话大概就是，能一拳捶烂十吨重的黄泉之门，虽然不会biubiubiu放电，但也能让人口水鼻涕乱流，又动弹不得。同时还会说出辛辣又刻薄的可爱嘲讽——这样说你就明白了吧。”
津田耕治一下子懂了：“那好像……真的不是什么问题？”
夏油杰：“……”
濑尾澈也很满意拉高了津田存在感的这件事，看向夏油杰，金色眼眸闪着有神的细光：“问吧，我应该都能回答。”
“是都能回答，还是都能编造谎言来敷衍？”
澈也回归本性，不满咂嘴：“那你就别问啊，反正我已经知道了想要的情报，津田也会替我付掉餐点费用，我没有任何觉得为难的地方。”
津田很想说为什么要我来付款，但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猫耳女仆端来了夏油杰要的咖啡，甜甜地说了声慢用。
看着虎杖悠仁没有转醒的迹象，夏油杰忖度着，问：“所以其实你很清楚为什么两面宿傩会找上你？”
“真是个愚蠢的问题。只有「没错」这个回答，要是我是湖中仙女的话，现在就要返回湖心不再搭理你了。”
夏油杰问出来正题：“为什么？”
濑尾澈也端坐起来。
这对一个不管是走路还是坐下都没个正形的人来说已经非常难得了，在他面前摆着巧克力芭菲，而他双手搭在桌边，胳膊平放，指尖触到了玻璃杯边缘，好似那不是现代甜品，而是更沉韵的浓茶，或是其他什么东西。
半敛着的眼，微微上扬的嘴角，骤然谦和端雅的姿态——看起来完全不像是「濑尾澈也」。
夏油杰感觉到了一股有什么重大的秘密正在被剥开的紧张感，这居然是由面前这个气人的青年带来的。
他不禁严阵了起来，连呼吸都放得很轻。
而濑尾澈也却说：“虎杖同学怎么还没醒？”
气氛一下子破掉了。
夏油杰捂着额头，现在能体会到庵歌姬面对五条悟时的心情了。
澈也严肃说：“这不行啊，他也算是当事人，是决定听到真相之后，是否会维持我以后安稳生活的关键人物，当然也要拿出认真的态度来听我编……听我讲述。”
夏油：“你刚才说了编，对吧……”
澈也：“你听错了。”
“所以你其实根本没打算认真交涉，果然还是把你带去天元大人那边「解决」比较好。”
「解决」什么？解决问题，还是解决容易产生问题的人？！
“别激动，夏油老师！坐下来，你的咖啡还没喝呢，哎，好吧，虎杖同学昏着也行，我能讲的，请让我讲！”
就算心肠再柔软的人，面对濑尾澈也，也会全盘否定掉他的一切提议，这才是正确的做法。
夏油杰在短短的时间内，就摸索出了这个赤井秀一花了很长时间才领悟的准则。
而也是在此刻，被屡屡提起的虎杖同学睁开了他单纯无比的双眼，懵懵的样子像极了会被摆在公园里吸引小朋友玩耍的吉祥物。
“我这又是在哪里……”
见他醒来，澈也松了口气：“在天堂呢，虎杖同学，头往左转，看见那位可爱猫耳娘小姐了吗，那就是天堂的天使。”
虎杖：“哇！真的诶！”
“然后做在你身边还想给你补上一拳的，就是要拉你进地狱的魔鬼了。”
虎杖悠仁浑身一僵，像被上了锈掉发条的玩偶般，咔咔咔转动脖子，看见了笑得已经看不见眼睛的夏油老师。
——哇，真的诶。
这话虎杖当然没说出口，他还是相当会读空气的，而夏油老师浑身散发的黑气已经快要真的模拟出人间地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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