龟缸过滤泵的嗡鸣在深夜里格外清晰,像只永远不会疲倦的蝉。沈父戴着乳胶手套的手正将个牛皮纸袋埋进后花园的栀子花丛,铁锹扬起的土块里混着去年的花瓣,腐烂的甜香裹着福尔马林的刺鼻味,在潮湿的空气里发酵成令人窒息的气息。泥土里的蚯蚓被翻动的动静惊扰,在纸袋周围蜷成细小的环,像无数个未完成的句号。
“就该在这里。” 他的指甲深深掐进纸袋边缘,上面用红笔写的 “妊娠” 二字被冷汗浸得发皱,笔画间的纸纤维吸饱了水分,像块被泡涨的海绵。埋到半米深时,铁锹撞到块坚硬的东西 —— 是块青石板,上面刻着极小的 “沈” 字,笔画的凹槽里嵌着青苔,是他十年前埋下的家族标记。纸袋放进石板下的瞬间,花丛里突然窜出只野猫,绿莹莹的眼睛映着他白大褂口袋露出的玻璃试管,里面漂浮的胚胎组织像粒未成熟的鱼籽,在微弱的月光下泛着半透明的光,仿佛还在轻轻颤动。
回到诊室时,龟缸里的巴西龟正趴在过滤箱上,背甲的裂纹里卡着点蓝绿色的漆末,与铜蝉的漆点同色。沈父将试管塞进过滤箱的夹层,水流从管口缓缓流过,带着龟缸特有的腥味,冲刷着胚胎组织表面的血膜,在管壁上留下淡淡的红痕。试管壁贴着张极小的标签:“1997.7.13,周妻,妊娠 8 周”,字迹被水泡得发涨,笔画扭曲成怪异的形状,像条蜷缩的虫子。
冷藏柜的压缩机突然启动,发出 “咔哒” 声,震得柜顶的相框微微晃动。沈父拉开柜门,冷气像只无形的手扑面而来,最底层的抽屉里躺着七支相同的试管,编号从 1 到 7,玻璃管壁都结着层薄薄的白霜。最新的那支贴着 “陈露,妊娠 6 周”,旁边压着张尸检报告的副本,“妊娠” 二字被红笔圈起,旁边用铅笔写着 “待销毁”,字迹的末端带着个小小的弯钩,像把锋利的刀。他的手指在 “胚胎存活” 四个字上反复摩挲,指甲缝里嵌着的栀子花瓣碎末掉进报告的褶皱里,像滴凝固的血,在纸页上晕开细小的红点。
龟缸的水面突然泛起涟漪,巴西龟的前爪拍打着过滤箱,背甲撞击玻璃发出 “咚咚” 的声响,像在敲某种暗号。箱盖被顶开条缝,露出下面的钥匙 —— 是祠堂地窖的备用钥匙,柄部缠着圈红绳,与周百川左腕的那条同款,只是这根的绳结处沾着干涸的龟血,在灯光下泛着暗褐色的光,像块凝固的血痂。沈父将钥匙塞进白大褂内袋时,听诊器的金属头撞到试管,发出清脆的响声,在寂静的诊室里回荡,像一声来自过去的警告,穿透了九年的时光。
洛阳铲带出的红土在窖口堆成小小的山,混杂着细碎的骨渣和蓝绿色的漆末,阳光照在上面,反射出诡异的光泽。江烁蹲在第七个玻璃罐前,战术手电的光束穿透浑浊的液体,照亮罐底压着的身份证 —— 周百川妻子的照片在九年的浸泡后已经发白发胀,像朵被水泡烂的玉兰,曾经明亮的眼睛此刻蒙上层白雾,像蒙着层薄冰。身份证下面的病理报告边缘卷曲如枯叶,页脚被液体泡成糊状,“1997 年周妻妊娠 12 周” 的字样被肾形的阴影覆盖,像块永远无法揭开的伤疤,提醒着某个被刻意遗忘的秘密。
“是沈父的签名。” 老陈的镊子夹起报告右下角的字迹,钢笔的墨痕在福尔马林里晕开,形成独特的波浪状,与 2007 年沈父手术记录的签名完全吻合,连每个笔画的倾斜角度都分毫不差。报告的夹层里掉出张 B 超照片,相纸的边缘已经脆化,轻轻一碰就掉渣,两个小小的孕囊依偎在一起,像两颗连在一起的莲子,边缘用红笔标注着 “双胎,右胎肾缺失”,字迹的颜色已经发暗,像干涸的血迹。
最新的玻璃罐前,林晚的指尖正贴着罐壁,冰凉的触感透过皮肤传来,像握着块浸在河底九年的石头。罐内的沈默学生证背面,透析单的配型成功者签名处,“陈露” 二字的笔画里嵌着细小的蚕茧丝,在光线下泛着珍珠母的光泽,是从蚕厂带出来的。老陈用紫外线灯照射时,签名周围浮现出淡绿色的荧光 —— 是催产素的残留痕迹,与玻璃罐液体的成分完全相同,像层看不见的薄膜,包裹着这个秘密九年。
“他们在叫妈妈。” 林晚的手语在罐前停顿,指尖的颤抖让罐液泛起涟漪,那些苍白的肾脏组织在液体里轻轻晃动,像在回应她的话语。她的指甲划过 “适配度 99%” 的字样,那里的纸张因为长期浸泡而变得透明,隐约能看到下面的铅笔字:“献给我的孩子”,笔锋与陈露尸检报告上的签名如出一辙,带着同样的决绝和温柔。
法医科的检测报告在三小时后送达,每页纸的边缘都沾着蓝绿色的漆末,像不小心蹭到的泪痕。玻璃罐液体的成分分析显示,除了常规的福尔马林,还含有高浓度的催产素 —— 这种通常用于产妇催生的激素,在这里被用来促进器官组织的 “鲜嫩”,让摘下的肾脏保持如未绽荷苞般的状态,表面的毛细血管像极了荷茎的脉络,在液体里舒展着纤细的身姿。
“是为了模拟母体环境。” 老陈指着报告里的激素浓度曲线,那些起伏的线条像座座连绵的小山,“每周注射三次,持续九年,沈默的肾脏组织切片显示出异常活跃的细胞分裂,像还在母体里生长。” 他突然指向最旧的玻璃罐,镜片后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恐,“周妻的胚胎病理报告里,也检测到相同的激素,剂量是陈露的三倍,浓度高到足以致命。”
江烁的目光落在罐底,那里的漆层剥落处露出三个字:“赎罪窑”,笔画的凹槽里嵌着细小的骨渣,经鉴定是婴儿的指骨,骨龄不超过三个月。他想起周家祖坟的位置,那里的山窑在民国时期就以烧制青瓷闻名,当地人叫它 “赎罪窑”,说是能烧去罪孽,其实是周家处理 “不合格” 胚胎的地方,窑壁的砖缝里常年渗出蓝绿色的釉料,像流淌的眼泪。
沈父的白大褂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像块巨大的裹尸布。他站在祠堂地窖的 “蝉蜕室”,手里的玻璃试管正对着通风口,气流从管口穿过,发出轻微的 “呜呜” 声,像婴儿的啼哭。周百川的橡胶靴踩在积水里的声音越来越近,左腕的红绳金铃随着呼吸轻轻晃动,铃声里裹着股淡淡的中药味 —— 是补肾的汤剂,沈父在他的透析液里加过相同的成分,希望能延缓他对新肾脏的需求。
“胚胎样本处理干净了?” 周百川的匕首敲打着玻璃罐,发出清脆的 “叮叮” 声,罐内周妻的肾脏在液体里轻轻摆动,像朵沉浮的白荷,在黑暗中绽放着诡异的美丽。他接过沈父递来的试管时,指腹的温度让试管壁凝结出细小的水珠,像清晨的露水,“陈露那边盯紧点,她肚子里的孩子不能留,肾源必须是新鲜的,带着母体的温度最好。”
沈父的龟缸在这时突然发出 “哗啦” 声,巴西龟将过滤箱的试管撞了出来,玻璃管在地上滚动,发出刺耳的声响。周百川的目光落在漂浮的胚胎组织上,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地窖里回荡,像无数只蝙蝠在同时尖叫:“原来你留了后手,沈医生是想给自己留条后路?” 他的匕首划开沈父的白大褂,刀尖停在心脏的位置,寒光映着沈父惊恐的眼睛,“1997 年周妻的胚胎报告,你也藏了副本吧?我就知道你这种人,永远不会完全相信别人。”
过滤泵的嗡鸣掩盖了纸张摩擦的声响,像层无形的屏障。沈父将一份病理报告塞进龟缸的过滤棉,报告的 “母体死亡” 四字上,刚滴进的催产素正顺着纸纹蔓延,像条细小的血河,渐渐吞噬着这两个冰冷的字。周百川转身时,他看到报告的医生签名处,沈父的名字被龟血晕开,与 1997 年的签名重叠在一起,形成一个模糊的印记,像两个时空在此交汇。
地窖的湿度计指向 87%,玻璃罐表面凝结的水珠顺着鱼纹刻痕滑落,在 “赎罪窑” 三个字上积成小小的水洼,倒映着那些苍白的肾脏,像在另一个世界的倒影。林晚的指尖抚过最旧的玻璃罐,周妻身份证的照片在九年的浸泡后,笑容里的温柔已经模糊,只剩下瞳孔里的惊恐,像被永远定格在那个妊娠的夏天,无法逃脱。
“双胎。” 老陈的放大镜卡在 B 超照片的孕囊处,镜片后的眼睛里充满了震惊,“右胎肾缺失,左胎健康,这就是周百川执念的根源 —— 他要的不是普通肾源,是自己亲生骨肉的肾脏,而且必须是同卵双胎,适配度才能达到 100%。” 照片背面的铅笔字突然清晰起来,是沈父的笔迹:“1997.9.2,左胎被送往赵家村,改名建军”,字迹的末端带着个小小的箭头,指向照片里左胎的位置,像个无法更改的命运指向标。
沈默的玻璃罐里,透析单的边缘突然渗出淡红色的液体,在罐液里晕开成细小的血丝,像在无声地哭泣。江烁用镊子夹起时,发现是张被粘住的便签,上面用鼻血写着:“他们在窑里烧孩子”,字迹的倾斜角度与林晚手语的轨迹完全相同,像某种隐秘的呼应,跨越了生死的界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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