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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 焚窑茧

小说:

雨镇骸语

作者:

我村

分类:

现代言情

白光淹没溶洞的瞬间,江烁的意识突然被抛入一片混沌。无数记忆碎片如飞蛾扑火般撞向他的脑海 —— 陆文茵在产房咬碎银簪的决绝,镇长手术台上滴落的血珠在搪瓷盘里凝成蚕形,还有周萤婴儿时期攥着铜蝉钥匙的粉嫩拳头。这些画面交织成一张粘稠的网,将他的神经缠得生疼。

“江烁!” 林晚的呼喊像一把锋利的剪刀,刺破了记忆的茧房。江烁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己仍站在溶洞中央,只是石台上的月白旗袍女子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飞舞的蚕蛾。这些蚕蛾的翅膀半透明,翅脉里流淌着蓝绿色的光,像是用凝固的火焰织成。

周启山指着血池中央,那里的巨大蚕茧正在剧烈膨胀,茧壳上的人脸纹路开始扭曲、重叠,最终融合成一张模糊的女人面容,眉眼间竟与陆文茵有七分相似。“是文茵…… 她在用最后的力气压制母蛊。”

江烁右腰的皮肤突然传来一阵灼痛,芯片融入的位置浮现出清晰的血管纹路,这些纹路顺着肋骨向上蔓延,在胸口形成一个完整的蝉形图案。他低头时,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地面蠕动,仿佛有无数条蚕虫在影子里穿行。

“快离开这里!” 林晚突然拽住他的胳膊,铜钱剑剑穗的铃铛发出急促的颤音,“太祖母的封印快要破了,溶洞撑不了多久!”

话音未落,溶洞顶部突然落下巨大的石笋,砸在血池边缘溅起滚烫的血浆。那些倒挂的透明蚕茧纷纷破裂,里面的胚胎跌落在地,皮肤接触空气的瞬间就化作蓝绿色的粘液,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朝着血池中央的巨大蚕茧流去。

江烁注意到其中一个胚胎的左腰,有一个月牙形的淡粉色印记,与周萤后腰的胎记一模一样。那胚胎在融化前,突然睁开眼睛,对着他伸出细小的手指,像是在索要什么。

“是真正的萤儿!” 周启山扑过去想抓住胚胎,却只捞到一把粘稠的粘液。粘液在他掌心凝结成半片蚕茧壳,上面用胚胎的血丝写着 “油渠” 两个字。

溶洞西侧的岩壁突然裂开,露出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凹槽里积满了深褐色的液体,散发着浓烈的桐油味。江烁立刻明白这是什么 —— 殉葬窑外围暗藏的油渠,陆文茵早在二十年前就布下的最后杀招。

“文茵说过,若蚕母破茧,就用烈火净化一切。” 周启山将蚕茧壳塞进江烁手里,掌心的血丝突然渗出,在他手背上烙下一个燃烧的蚕形印记,“这是开启油渠的钥匙,只有被选中的人才能点燃它。”

林晚突然指向通道尽头,那里隐约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夹杂着女人凄厉的哭喊。“是周萤!她在殉葬窑那边!”

三人冲进通道时,桐油味已经浓得呛人。江烁发现两侧凹槽里的液体表面,漂浮着一层细密的铜丝网,网眼大小恰好能卡住一只成年蚕蛾。这些铜丝在黑暗中泛着冷光,编织成的图案与外六窑坐尸关节上的铜丝缠绕方式完全相同。

“是反制傀儡术的机关。” 林晚用铜钱剑挑起一根铜丝,金属表面立刻浮现出细小的符文,“陆文茵怕有人用铜丝操控尸阵破坏油渠,特意布下的克敌之术。”

通道尽头的殉葬窑已经陷入一片混乱。中心窑的地面裂开数道深沟,陆文茵的骸骨被震得四分五裂,指骨间的铜蝉钥匙滚落在地,被一只沾着桐油的布鞋踩住。周萤站在油渠的起点,手里举着一支燃烧的火把,蓝布衫的下摆已经被油浸透,却丝毫没有畏惧。

“你们终于来了。” 周萤缓缓转身,她的左肩芯片暴露在火光中,金属表面的蓝光与火焰的橙红色交织,在窑壁上投下诡异的光影,“我还以为要一个人完成妈妈的遗愿。”

江烁突然注意到她脚下的油渠,这些蜿蜒的沟壑恰好将七环殉葬窑围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形状,而中心窑正是茧的核心。陆文茵骸骨散落的位置,恰好组成了茧的脉络,每一根指骨都对应着一条油渠的分支。

“文茵把整个殉葬窑都变成了一个巨型血蚕茧。” 周启山的声音带着颤抖,他望着那些从外六窑爬出来的半截尸骸,它们的胸腔里流出的不是血液,而是与油渠相同的深褐色液体,“这些富豪的尸身早就被灌满了桐油,他们是妈妈准备的燃料。”

周萤突然将火把凑近油渠,火苗舔舐着液体表面,腾起半尺高的蓝焰。她的影子在火光中被拉得很长,影子的左手握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瓶,里面装着半瓶暗红色的液体,瓶身标签上写着 “母蛊精血”。

“妈妈说过,要结血蚕茧,必须有血亲的献祭。” 周萤的声音在窑洞里回荡,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虔诚,“镇长用我的肾喂活了百川,现在该用他的血来偿还了!”

她猛地将玻璃瓶掷向血池方向,暗红色的液体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恰好落在中心窑的太极图案上。陆文茵散落的骸骨突然发出嗡鸣,那些指骨自动竖起,形成一个螺旋状的茧形,将液体完全包裹其中。

“不好!她要提前启动仪式!” 林晚甩出铜钱剑,想打掉周萤手中的火把,却被突然升起的火墙挡住。那些深褐色的桐油不知何时已经蔓延到他们脚下,火苗正顺着油迹快速逼近。

江烁拽着林晚后退,后背重重撞在一根石柱上。石柱表面突然剥落一块石灰,露出里面刻着的密密麻麻的名字,最下方的 “江烁” 二字还很新,像是 recently 才被刻上去的。他这才惊觉,自己从一开始就是这个血蚕茧计划的一部分。

周萤的火把离油渠主渠只有寸许,她的蓝布衫已经开始冒烟,左肩的芯片在高温下发出刺鼻的焦糊味。“妈妈!我们结血蚕茧了!” 她对着陆文茵的骸骨大喊,声音里混杂着哭腔和狂笑,“这次没人能分开我们了!”

火浪突然从油渠主渠喷涌而出,如同一条苏醒的火龙,瞬间吞没了外六窑的尸阵。那些半截尸骸在火焰中发出噼啪的爆裂声,关节处的铜丝被烧得通红,缠绕着未燃尽的皮肉,在空中挥舞成诡异的形状。

“江烁!” 林晚突然尖叫,她的脚踝被一只从火里伸出的手抓住,那是外六窑里一个富豪的尸骸,它的胸腔陶蚕在高温下炸裂,露出里面塞满的黑发,这些头发如同活物般缠上林晚的小腿。

江烁扑过去拽林晚的同时,肘部不小心撞在身后的石壁上。一阵剧烈的震动后,中心窑的地面突然塌陷,陆文茵的骸骨连同那枚铜蝉钥匙一起坠入漆黑的深坑。坑底传来瓷器碎裂的脆响,紧接着是某种液体沸腾的咕嘟声。

“是机关!” 江烁借着跳动的火光,看见塌陷处露出一个陶土婴棺的一角,棺盖在坠落时被撞开,里面漂浮着一个浸泡在福尔马林里的双头畸胎标本,两个头颅共用一个躯干,四只眼睛在黑暗中反射着火光,像是潜伏的野兽。

林晚终于挣脱尸骸的纠缠,她反手将铜钱剑刺入那具尸骸的头颅,铜丝瞬间熔断。“快帮忙!” 她指着正在下沉的婴棺,“那是压制母蛊的最后一道符!”

两人合力将婴棺拖上来时,棺盖内侧的刻字恰好暴露在火光中 ——“JS07” 四个字母数字组合,与江烁三年前换肾手术时的病历编码完全一致。江烁的呼吸骤然停滞,他看着棺内双头畸胎的左腰,那里有一个与自己右腰完全相同的疤痕,只是形状更加扭曲。

“这是……” 林晚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她用剑尖挑起标本瓶上的标签,“ donor 编号,和你当年的肾源编号一样。”

火浪已经逼近中心窑,江烁能感觉到皮肤灼痛难忍。周萤站在火墙另一侧,她的身体已经被火焰包裹,却仍保持着站立的姿势,像是一尊正在熔化的雕像。她的目光穿过跳跃的火苗,死死盯着江烁手里的婴棺,嘴角咧开一个诡异的笑容。

“砸开它!” 林晚突然喊道,她扯下助听器扔给江烁,“这里面有特制的引信,标本瓶里的蓝绿漆压缩气是烈性炸药!”

江烁接过助听器的瞬间,就明白林晚的意图。他举起婴棺狠狠砸向地面,陶土碎裂的同时,福尔马林溅在火墙上,腾起大片白雾。林晚趁机将助听器的引信插进标本瓶的裂缝,按下了启动按钮。

双头畸胎标本在火中爆裂的瞬间,蓝绿色的火焰如同无数冤魂的舌头,疯狂舔舐着窑壁。那些被火焰炙烤的砖石纷纷剥落,露出后面刻着的蚕母图腾,图腾在高温下扭曲变形,发出凄厉的嘶鸣。

“抓紧我!” 江烁抱住林晚扑倒在地,爆炸产生的气浪掀翻了沉重的石柱,在火墙上炸开一个缺口。缺口外的夜空中,飘着无数未燃尽的纸片,其中一张恰好落在江烁手边 —— 那是一份泛黄的领养文件,收养人一栏写着一个陌生的名字,而经办人署名处,是一个潦草的 “护工”。

文件上贴着的婴儿照片,左腰有一个月牙形的胎记。

周萤的身影在火墙后渐渐倒下,她的身体在烈焰中蜷缩成蚕茧的形状,皮肤烧成灰烬后,露出里面缠绕的铜丝,这些铜丝自动收紧,将她的骨骼捆成一个紧实的茧。当最后一丝火苗熄灭时,茧形的灰烬中,只有左肩的芯片完好无损,表面的蓝光在黑暗中明明灭灭。

突然,一阵电流声从芯片里传出,紧接着是周萤经过变声处理的声音,通过殉葬窑暗藏的扩音装置传遍全镇:“吃肾的鬼,该吐骨了!”

声音落下的瞬间,芯片突然爆裂,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融入飘落的灰烬中。这些灰烬随着热风旋转成蚕茧的形状,裹着最后一点芯片的残骸,缓缓坠入陆文茵肋骨间的铜锁里,发出清脆的 “咔哒” 声 —— 仿佛完成了一场跨越生死的交接。

江烁扶着林晚走出爆炸缺口时,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江南水乡的轮廓在晨雾中若隐若现,七座石桥的剪影如同沉睡的巨蚕,横卧在蜿蜒的河面上。他回头望向仍在冒烟的殉葬窑,那里的火光已经熄灭,只余下袅袅升起的青烟,在晨风中织成一张透明的网。

林晚突然指着河面,那里漂浮着无数片烧焦的桐油布,每片布上都粘着细小的铜丝。这些布片顺流而下,最终在望月桥下汇聚成一个巨大的蚕茧形状,随着水波轻轻晃动。

“是文茵的血蚕茧。” 周启山望着那团漂浮的布片,老泪纵横,“她用自己的方式,守护了这片土地。”

江烁的手突然摸到口袋里的半片蚕茧壳,那是周启山塞给他的,上面的 “油渠” 二字已经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新的血字:“护工在蚕场”。他抬头望向远处的桑田,那里的桑叶在晨露中闪着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在叶片后注视着他们。

双头畸胎标本爆裂的蓝绿色火焰,在窑壁上留下了永不磨灭的印记。那些灼烧后的痕迹如同某种神秘的地图,标注着被蚕母残害者的埋骨之地。江烁知道,这不是结束,周萤最后的广播如同一声号角,吹响了清算一切的序幕。

周萤的骨灰与陆文茵的骸骨在铜锁中相拥,形成一个新的血蚕茧。这个茧里包裹的,不仅是母女俩跨越生死的执念,还有无数被掩盖的真相 —— 镇长藏在七桥暗格里的罪证账本,护工在蚕场记录的领养真相,还有江烁右腰那颗肾脏里,属于另一个人的记忆碎片。

晨雾中,一个穿着蓝布衫的老妇人提着竹篮,正在桑田边缘采摘桑叶。她的左胸别着一枚铜蝉胸针,与林晚太祖母照片上的那枚一模一样。当她转身时,左脸露出一道淡粉色的疤痕,从眼角延伸到下颌,与真正的周萤脸上的疤痕完美重合。

江烁握紧手中的半片蚕茧壳,他知道,下一个血蚕茧,即将在这片看似平静的江南水乡里,悄然结起。而那些隐藏在温婉表象下的罪恶,终将在某个月光皎洁的夜晚,随着破茧的蛾翅,暴露在世人面前。

晨雾像浸透桐油的棉絮,沉甸甸地压在桑田上空。江烁攥着半片蚕茧壳穿过桑叶间的小径,手背上燃烧的蚕形印记仍在发烫,与右腰肾脏的搏动形成诡异的共振。他总觉得那枚双头畸胎标本的四只眼睛,此刻正透过薄雾盯着自己的后背。

林晚用铜钱剑拨开挡路的桑枝,剑穗上的镇魂铃偶尔发出一声轻响,惊起叶间无数青灰色的飞蛾。这些飞蛾的翅尖都带着一点猩红,落在桑叶上时,会留下与陆文茵骸骨裂痕相同的反向鱼骨纹路。

“太祖母的日记里提过‘血饲蚕’。” 她突然停步,剑尖挑起一片卷曲的桑叶,叶背密密麻麻爬满半透明的幼虫,“用活人血喂养的蚕,结出的茧能保存记忆。这些虫…… 在啃食去年的记忆残渣。”

周启山跟在最后,他的脚步在湿润的泥地上留下深褐色的脚印,很快就被从地下渗出的粘稠液体填满。那液体泛着与溶洞胚胎相同的蓝绿色,在脚印里凝成细小的蚕形结晶。

“文茵当年在这里养过这种蚕。” 他弯腰拾起一块结晶,晶体在掌心融化成血珠,“她说要把百川和萤儿的童年,都织进茧里。”

前方的雾气中突然浮现出一座青瓦白墙的院落,院门口的竹匾上晾晒着无数蚕茧,每个茧壳上都用朱砂点着不同的符号。江烁认出其中几个符号,与殉葬窑油渠铜丝网上的符文完全一致 —— 那是陆文茵布下的防护咒。

“是护工的住处。” 林晚指向院墙上攀爬的牵牛花,花瓣边缘泛着诡异的蓝紫色,“这种‘牵机花’只在养蛊人的院子里开放,花粉能让人产生血缘错乱的幻觉。”

三人刚走近院门,就听见院里传来 “咔嚓咔嚓” 的声响,像是有人在剥蚕茧。一个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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