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安静的病房里，能听到外面的鸟叫声，风吹动树叶，哗啦哗啦响，佟清咳了咳，坐起身。
贺旬礼听到动静就醒了，“妈。”
这些天，贺旬礼一直守在病房，几乎未曾离开，从贺定渊昏迷到醒来，佟清都一直在想，这么多年，贺旬礼究竟得到过什么，她这个母亲又做得称不称职。
她越想心底越凉。
“我们也没什么大碍了，这么多天，肯定耽误了你不少工作，你早些回国吧。”佟清看着他道。
贺旬礼沉默。
佟清停了一瞬，道：“等再好点，我和你爸就回国，找个清净点的别墅养老。”
贺旬礼抬起眼，情绪涌动，片刻后平静，“嗯。”
静川的秋天是光秃的枝桠，灰白色的天空。这些日子，他国内国外两头跑，许多事情缠绕在一起，忙得不可开交。
尤其是李禧年那件事之后，齐昭有意无意找他律所麻烦的频率多得让人厌烦，简直像只可笑又烦人的苍蝇。
所幸的是，律所比想象中要团结一致，即便这些天发生了各种事情，也没有打破律所的正常运营。
这是为数不多值得欣慰的事。
等没那么忙了，贺旬礼新找了个房子，不大，但一个人住足够了。
等找人打扫收拾完，又通风了几天，贺旬礼搬了进去。
这里离律所不远，开车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程，而且旁边还有一个图书馆，如果想自习或者是看书查资料的话也都比较方便。
一层楼两个住户，除他之外，隔壁还住了个男生，听房东说对方生活习性很好，不用担心邻里纠纷或者是制造噪音的问题。
但贺旬礼从没和这位邻居碰面过，也是，他天天早出晚归，回来的时候，连路边的狗都睡熟了。
回家了也得加班，贺旬礼坐在书桌前，打开电脑处理邮件 ，中途接了一个佟清打来的电话，接着继续准备开庭资料。
熬夜工作已然是常态，等一切工作结束，他抬起头，下意识看了眼时钟，很晚了。
本该立即躺下休息，但贺旬礼并没有立马起身去卧室，他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到了桌面的某个位置。
这里摆放着一个透明的玻璃罩，里面是晒干过的花，花瓣褪色了，已经不如之前漂亮，但花瓣依旧很完整，保留着最初的形态。
贺旬礼伸出手，在干净的玻璃罩上摩挲了片刻，指腹感到轻微的痛意，他收回手，在桌面上缓缓收拢五指。
“贺律，今天的会议纪要已经发您邮箱了。”
“好，知道了。”对方站在那里没有动，贺旬礼抬头，“怎么，还有事？”
“明天我想请一天假，我女朋友生日，想回去陪陪她，”男生苦恼地说，“贺律，我们真的加了好久的班了。”
要是以前，贺旬礼早就冷漠地拒绝了，但是现在，他静静听完，却道：“确实是。"
“我批准了，明天放假吧。”
“好！谢谢贺律！”男生顿时兴高采烈起来，脚步轻快地走出了办公室。
最近这段时间确实是太辛苦，贺旬礼觉得自己应该适当地体谅一下员工，于是让他们都提早回家，自己在办公室加班。
啪嗒。
委托授权材料写到一半，律所里整片黑了下去。
停电了？贺旬礼打开手机灯走出门外看，刚好物业的人上来，急忙道：“不好意思啊，今天电路出了点故障，可能要停电一晚了，我们尽量早点修好，打扰您了。”
贺旬礼点头表示理解。
虽然律所停电，但总有地方是适合工作学习的。
站在图书馆门口，贺旬礼下意识看向旁侧，但那天摆着的宣传牌已经撤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个湿漉漉的置伞架，上面的伞凌乱地摆放着，显然是有人忘了拿回去。
阅览室的管理员是个年轻的女生，脖子上挂着工牌，手边放着一摞很高的书，对着电脑一刻不停地登记录入，几乎没有抬起过头。
书架前，也有戴着工牌的管理员在整理放错的书籍，搬着高高的书从书架中穿梭而过，手臂被书磨得很红，动作间很是吃力，显然他不止搬了一趟。
这份工作并不轻松，尤其是对身形有些瘦弱，或者是力气比较小的人来说，更是难以坚持。
贺旬礼收回目光，心里涌起一阵复杂的心绪。
独自面对镜子，梁园宁是羞怯的，明亮的灯光打在皮肤上，他没戴帽子，没有衣物遮挡，全身上下干干净净的，他看着前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皮肤过分的白，上半身很瘦，吸气的时候看得很清晰的肋骨形状，梁园宁窘迫地垂下眼不敢再直视，他还不能做到完全坦然地面对自我。
如同他面对人群一般，镜子同样让他感到局促紧张。
这样想着，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耳朵，觉得有些伤心，其实小的时候会更明显一点，年纪小脸蛋也小，耳朵和侧脸几乎是处在平行的位置，像两把小小的蒲扇，有说话直白的孩子嘲笑他是“招风耳”，说他长得很奇怪，和大家不太一样。
直到年岁逐渐增长，五官和身体渐渐长开，耳朵的特点才变得没有那么突出了。
所以他一直不喜欢别人碰他的耳朵，即便是李禧年也不行。
他固执地每天戴着帽子，遮盖自己的不足。以至于把自己陷入困境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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