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变局
二人在长廊的风雪间一动不动地对峙均没有再开口。
季明远的剑仍抵在司珹喉间长剑尖锐血珠一颗颗往外沁把生死挤压成逼仄的一线。临到季明远再度蹙眉时司珹终于动作了。
“王爷好眼力——可也正因如此我才得以入世子的眼。”司珹面上神色未变“王爷知道采青阁么?”
采青阁位于衍都是大景最负盛名的**妓
院几乎快同教坊司齐名了。与教坊司一样采青阁中**大多也是家道中落的权宦之后十多岁的小少年一旦入了采青阁世世代代都是乐籍若非重金相赎便再脱不了身。
这些妓子幼年时教养良好、家风成熟往往不愿意彻底沦陷风尘。但行至末路的尊严更加成为一种诱惑、一种暴戾的催导——骄矜者坠入脏泥自持者放浪形骸《景律典》不许逼良为娼却正好让采青阁钻着了空子。
摧折美的残忍欲
望往往更叫人沉湎。
采青阁的妈妈们早成了人精碰着这样的妓非但不会逼迫其成为俗物反倒因材施教加以引导阁内好好养上三五年再奉给衍都内外的大人物。
季明远封王前均在衍都自然是知道采青阁的。
他嗤笑一声:“你是谁家子?”
“鄙姓司
季明远面上的表情松动一瞬。
长治十五年司珹很清楚他不会忘记那正在季明远将季邈送去衍都的时间内。当初入京说是同长治帝叔侄团聚其实大家都心知肚明这对季明远而言就是一种牵制一种威胁。可笑他分明没多在乎季邈却还要隔三差五寄信去衍都让季明望真信了他的牵肠挂肚。
季邈独自一人在衍都的两年里季明远彻彻底底地缺席了。长子两年间经历了什么他从未过问现在便就无从问起、无从再求证。
“这样说来他见你那会儿才十岁”季明远冷然道“那他还真是长情。”
“世子秉性端正望而不得的从来都是是鄙人。我自采青阁中赎身用了整整九年至于这臂上伤口嘛.”
司珹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季明远的剑没有追来。于是他得以继续将话说全。
“我这样的出身什么喜好都领略过。”司珹叹了口气像是夹杂着苦恼欢愉的无可奈何“世子毕竟年轻多少有些血气方刚。”
季明远阴沉着脸在窒息般的几秒后他终于冷哼一声收回了剑。
司珹把话说得这样含糊暧昧一个父亲再追问下去就是越界了。而作为王侯季明远又打心底厌弃下九流他收剑离开的动作很干脆像是急于甩脱什么腌臜物司珹在风雪满灌的回廊里注目了前世父亲的离去。
他伸手一揩指腹间满是殷红司珹望着那半凝固的、玉一般的血珠忽然探至鼻下嗅了嗅。
随即他重新走起来像是什么也没发生过。他在血的腥涩里冷眼跨过长而窄的连廊昨日往矣如今这具身体再临别院难免叫人恍惚。
司珹抬脚走入了一如往昔的亭榭楼阁。
***
玉兰堂四角搁着银丝碳屏风分立珠帘密垂。堂内点的是沉香李程双的步摇缠着细袅白烟随她转头的动作轻轻晃。
“前些日子峰隘峡突遇敌袭多亏阿邈反应迅速替王爷解了围。如今各交战地俱太平了
“是三月十九”季邈颔首"夫人有心了。"
“母亲关心孩子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李程双又转向季瑜语气温和依旧“今晨你同阿邈之间似是有争执发生。可如今你长大许多事情都不愿再同母亲讲了。”
季瑜忙行礼:“是些军中琐事阿瑜不想让母亲忧虑。”
李程双看了季瑜片刻叹了口气:“你自小身子弱不比父兄没法到战场上建功立业这王府拘着你多年。阿瑜有什么话别闷在心里多找父兄谈谈。”
季瑜点头称是。
谈话间丫鬟奉了茶来漆壶瓷白盏。不知怎的季邈看着那水液倾注茶盏递到跟前时他忽然就想起夜间司珹的话。
“只有漆制的壶我不喜欢。”
不喜欢。
他短短一句话寥寥数个字轻飘飘吐出口却将季邈幼年时绝不敢做的事情给做了——哪怕到了今日季邈依旧不习惯漆器的味儿他在这瞬间陡然生起一种推拒的冲动可话到了舌边玉兰堂正门忽然大敞侵堂寒风带来了季明远堂内众人皆搁置手中事齐齐拜下去。
“恭迎王爷。”
季明远神色不虞地巡梭一圈临到季邈身上时格外冷肃他哼了声掀袍上座随手饮尽了李程双递去的茶。
“峰隘峡如今已闭锁沙
湮与朝天阙也无恙。几日前战事突发,现也压了下去。此战不必上报衍都兵部,季明远说到这里,重新看向季邈,“你应当清楚吧?
季邈点头,终究接下了重新奉至手边的白瓷盏。
衍都每年给边军的封赏是跟着战况来,胜负几何,退敌几何,失守几何,损伤几何,均有衡量。年末这场突袭虽抗住了,却实在称不上胜,自然也讨不着什么赏,上报还得快马加鞭、千里奔行,最终只能徒增文官在朝堂上的口舌之议。
“近年咱们日子不好过,东北边军却很逍遥。季明远冷哼一声,“那越州的应伯年重创鄂源诸部,险些追到了鄂源王庭去!他如今在朝中风光无两,又同安州蒲氏打得火热。今冬的好物资,大多叫他安定侯得去了吧?
“鄂源多牧居,族群逐水草而居,人心散漫,本就比嵯垣和渡冰人好对付。接话的是李程双,她看着季明远,眼睛里只有关切,“王爷何必心忧?您是陛下的亲兄长,那应伯年不过出生微末,若真有什么,陛下定是心系王爷的。
季明远神色阴鸷:“我看未必。今冬雪大,听闻多地受灾严重,陛下怕是也已经焦头烂额了。
“阿瑜听先生说,前些天衍都朝议,太子殿下主动请缨,说是年后想去巡南府协理春耕复种之事。季瑜开口,“可是楼阁老出言反对,这事便还没成。
“太子也是他的侄儿,楼怀瑾自然不愿其南巡。季明远转向季瑜,语气柔和了不少,“阿瑜,你年纪尚小。不知雪后开春多灾,巡南府地阔湖多,来年开春定会遭淹的。太子这一去,就是以身涉险,可他哪里有这个必要?
季瑜微微前倾,问:“为什么没有?
“陛下子嗣缘薄,后宫佳丽无数,却拢共只得两个儿子。季明远伸手,幼子跟前晃了晃,“你说说看,是哪两个?
“其一是太子季琰,当今皇后所出。皇后乃是怀州楼氏女、内阁次辅楼怀瑾之幼妹。季瑜想了想,“至于剩下那位.据说出生不大好,他母亲应是宫婢,一朝得宠有嗣,却无福消受,生下季朗后不久便得了疯病。许是陛下觉得晦气,也不大待见这位幼子,自小随意养着,任其出宫玩乐,如今人已逾二十,却也整日没个正行。
季明远满意点头:“是这么回事——那阿瑜,你再说说看,太子之位既已稳妥,他要走这一遭,楼怀瑾怎会不阻止?
季瑜在这霎那,露出点恍然。
“可是父亲,
“这谁
知道。”
季明远脸色沉下来他掌心捏着颗花生稍稍一用力壳与果均碎了。
“兴许他好日子过久了善心泛滥吧。”
堂内默然一瞬这场闲谈到了这里季明远咳嗽一声终于再为季邈牵了话头:“你昨日拜别峰隘峡怎的直接回了城?”
“父亲可还记得此前朝天阙镖局被劫一案?”季邈说“我回城便是为查宅院运气好昨夜便揪着了通敌之人是阳寂城内粮长沈万良如今他院里的人均关在地牢内父亲可要亲自去看看吗?”
“你昨日急着回城”季明远神色有些古怪“就只是为了查案?”
那一眼里带着探究混合着复杂的注目。季邈觉察到这种异样却想不出缘由但本能的他想起了司珹。
于是他谨慎道:“倒也顺便办了点私事。”
季明远闻言哧声像是不愿意再同长子多待半刻他掀袍起身径直往地牢去了。
***
出玉兰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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