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疗愈
【“寻洲都知道了,是不是?”】
这会儿是卯时一刻,天光朦朦胧胧透了竹帘。
司珹眼里满是细碎的金芒,他看着季邈,忽然轻声问:“寻洲都知道了,是不是?”
“知道什么,”季邈说,“折玉想让我知道么?”
司珹垂眸,趴在他胸膛上,只留给季邈一个乱糟糟的脑袋顶。季邈揉了一把,问:“要不要给你梳头发?”
司珹刚点头,季邈就从床头摸来一把梳子。他捞起司珹的发,方才将木齿卡进去,就听司珹说。
“我有时候会分不清梦和现实。”司珹侧脸趴着,听见季邈的心跳声,又瞧了瞧自己左手掌心。除却微微泛红外,再没有箭伤。
他好像也已经许久没有喝过姜茶了。
季邈给他梳着头,司珹贴紧他说话,声音就闷闷的,同时经由流风和骨骼传给他。
“我过去说我没上过战场,那是骗你的。在梦里,我其实打过很多仗,也受过许多伤。”
“伤哪儿了?”季邈问,“谁伤的你?”
司珹沉默片刻,才说:“有外族,有敌人,也有血亲。”
季邈声音有点涩,他问:“折玉受伤的时候,阿邈在哪里?”
“阿邈是个笨蛋,”司珹笑了一下,“他曾经和你一样笃信好些人,以为血亲总不会害自己。他在阳寂过了二十二年,又在战火里厮杀了快两年。”
“后来他踏破了衍都城门,入城的时候是初冬,衍都的海棠花全谢了,枯枝间满是红色的雪。戚川带药急奔过来给他处理伤口,死在乱军围剿的流矢里。”
季邈的呼吸凝滞一瞬。
片刻后,他涩声问:“阿邈受伤,乌鸾去哪里了?”
“乌鸾呀,”司珹微微眯起眼,他说,“乌鸾见过巡南府的春天,在白映河里睡着了。它是贪玩的小鹰,我没能叫醒它。”
季邈衔指吹了一声长哨,猛禽扇翅声遥遥而响,不久后乌鸾撞开窗间竹帘,落在小桌案上。
“我把乌鸾留给你,”季邈说,“让它代我陪你去越州。乌鸾**路不忘,日能行三百里,几天就能自己飞回来。届时折玉把家书绑在它腿上,乌鸾懂得怎样避开人。”
“我还没想好要写什么。”司珹懒恹恹道,“怎的还没有分开,就想着要写信?先生如今在你眼前,想问什么就问吧。”
季邈探手勾了簪,将司珹的发挽起来。他从没做过这件事,多少有些笨拙,几缕发掉到司珹颊边,司珹就捏起来,重新交递给簪发人。
季邈摸着他的脑袋,轻柔道:“问什么都行?”
“什么都行,”司
珹沉默片刻说“问云问雪问冰河都可以。”
“阿邈去了云间就再回不到过去。你将故人带在身边以为高处不至于太冷清对不对?”季邈又轻又缓地说“后来掉下来的不止是你你和至亲一起落进了冰河。阿邈想救他们的可惜自己也已经湿透了阿邈在乱流里什么也抓不住对不对?”
司珹屈指搭在他前胸在手指无力的蜷缩中艰难地嗯了一声。
“在梦里我没能救下任何人。”
这一句听得季邈心都快要碎掉他已经梳好了发就伸手将司珹抱进怀里像抱小动物一样环抱着对方才发觉司珹整个人都微微透出冷。
“折玉还没忘记那场雪冰着了吧。”季邈将掌心覆到他后颈轻缓地揉了揉。
“梦醒了我在这里。”
司珹闭着眼不说话像是倦鸟归林、池鱼枕渊。驿站院内零星有了脚步声两个人却都还安静地相拥。司珹在琐声里隐约闻见柴火气他还嗅到季邈的气息近在咫尺的怀抱变成新故乡将前世陈旧又脏污的一切阻隔了。
司珹深深吸了一口气。
季邈被那呼吸挠得有点痒问:“嗅什么呢?”
“我要记住你。”司珹说“季寻洲我很快就回来。”
“原来折玉也舍不得”季邈勾了笑将他的脸捧起来“我也不舍得但我们不得不探实对不对?越州情形我大致听外祖说过了应伯年那人深居简出除战功外我们对其一无所知。温家又因着我的存在向来谨慎避嫌从未与他有过什么私交。”
他顿一顿又叮嘱道:“折玉此去是为我但不要只为我我们说好了是不是?”
司珹点点头说:“衍都同我旧梦中已经大有不同……寻洲你要小心。”
“怎么还担心起我来了?”季邈吻着他的脸“梦醒后折玉把外祖家带到我身边。我有他们还有你再不是孤单一人。”
“你也不是了。”
司珹承着吻终于被剥去了沉疴。他这时候才惊觉过去真的已经很遥远。他在一场大雪里死去又在另一场大雪中复生
今冬再落雪时他们又会在哪里呢?
司珹想象着梅香倏忽觉得在哪里都可以。季邈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勘破他的?
司珹不清楚季邈自己或许也说不清了他刻意遮掩的面纱被取下等待他的却并非惊疑、揣测或远离那么别的都已经不再能够击垮他。
小邈小邈。
司折玉。
带着你今生
的名,向前走吧。
山间风驱散了晨雾与血腥,马蹄声向两处踏,一方飒沓独行回,一方随车逐野去。
三日后人马再分拨,司珹同楼思危拜别温家车队,十余人穿山迭云往北境。翻过云脂山主脉山坳,再过迢迢二百里,便至越州边城瀚宁。
入境当天落了小雨,瀚宁远在大景东北境,又有望哀山相枕靠,夏季清凉,不觉暑气。楼思危带司珹入了城外小客栈,一行全部安顿好后,两人辟开一小阁房,望着窗外云与云外山。
楼思危没有开口,司珹也没有。二人静静对坐,司珹注满两杯茶,给楼思危推去一盏。
楼思危仍望着窗,竟然没能注意到。
他从前两日起就稍稍心神不宁,司珹看在眼里,却没点破。这位前大理寺卿身形清瘦,没蓄须,他马骑得不算好,却不愿由温家近卫帮着牵绳。翻云脂山时他常常仰面出神,司珹却觉得那其实是远眺——他隐隐从楼思危的眼睛里望见一种熟悉又陌生的东西。
像是近乡情怯。
“岱安先生从前在越州时,”司珹问,“是在首府沽川吧,也曾到过瀚宁吗?”
“是沽川。”楼思危这才回神,忙不迭谢过茶,捏着茶盏说,“我从前在沽川衙门,任的是越州布政使司理问一职,管秋审复勘、灾荒稽查诸务,常往越州辖内各城去。瀚宁在越州最北境,其势狭长,依山而城。望哀山一如千霜岭,顶峰积雪终年不化,冬时又多暴雪,年年春时总遭灾。”
他说到这里,问。
“折玉乃是世子心腹谋士,从前可是常随在西北阳寂城中?”
司珹点头后,楼思危才继续道:“那一切便好说了。瀚宁同阳寂一样,都是边疆军事重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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