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思量
【想来独我夜得伴寻洲却孤单。】
司珹至中堂议事厅时,座上只有方鸿骞一人。
方鸿骞今日着玄色锁子甲盔帽放在桌案上分明是刚从饮刀河卫所赶回不久。司珹跨进去方鸿骞便站起来迎接他。
“先生久等了。”方鸿骞说,“近来军中事务繁忙,总不得空。”
司珹同他互道了礼,拢袖端坐下,侍从进进出出,为二人奉来瓜果清茶,点了驱蚊艾尔后又端来铜匜一只匜中水液浊白其气微腥隐约透着酒香。
方鸿骞与他共以帕净了手,说:“瀚宁偏僻不比衍都近来又多琐战,没什么好东西能招待还请先生见谅。”
司珹笑了下,问:“匜中所盛应是鄂源边族用以互市的马奶酒?早在西北阳寂时在下便有所耳闻今日一见当真奇特,将军有心了。如今鄂源诸部依旧零散四居吗?”
方鸿骞取了两只新陶碗,注满酒后推给司珹一只。二人举碗相碰方鸿骞蹙眉道:“鄂源大大小小近三十部小部甚至只有几百人,零散牧猎于山中。东北与西北情形大有不同嵯垣渡冰团结早成气候鄂源却非如此。几十前王庭出过一个大君鄂源险些成国。可他们各部族间到底风俗有异甚至相隔千里、迥然不同。”
“因而那人死后鄂源再度作鸟兽散他们的小部许多依附大景愿意互市以生存;大族却很倔强莫约五六部**于王庭他们就是侵扰东北望哀山防线的主要力量无法和谈。”
方鸿骞见司珹饮罢酒后神色不变眉头舒展了些说:“如今东北军形势便是如此侯爷近来在睢马边卫所莫约五日后回城一趟。届时我为先生引荐先生当对东北边军形势有所知。”
司珹此世的身体不大能饮酒可他强撑着喝完了
方鸿骞隔桌案抬首止住了司珹的动作:“各为所图罢了。先生谋求之事我已听岱安细讲过只是我有一事不解还望先生为之解答。”
司珹收回礼说:“将军请讲。”
“肃远王行事作风我倒也曾听闻一二。传闻说他不拘小节有虎将之风。世子常在肃远军中相随父亲可昨日听岱安讲过他获救那晚世子所言其怎会同生父心性如此不同?”
“主君的确自十一岁便入西北边军。彼时他刚才衍都回来阔别西北已两年。将军亦有所不知西北辽阔地广沙侵三大卫所之间所隔遥遥嵯垣渡冰来犯又频繁。”司珹喝了口茶压下酒味漠然道“王爷哪里得空时时
带携提点呢?”
“他因而长在沙湮卫所中,由军中副将们换着带大,去年又领兵朝天阙,自此父子再不多见。”司珹顿了顿,“何况世子更像其母。年初他入衍都后,又得外……其外祖悉心教导、有母族家人为伴,自当与肃远王秉性截然不同。”
他话说得合乎情理,却叫方鸿骞觉出一丝微妙,他打量着司珹,忽然问:“先生从前在西北时,可有在军中供职?”
“不曾。”
“那便是纯粹以谋士身份待在世子身边,”方鸿骞面色稍沉,问,“仰赖先生所言,世子从前在府中处境艰难,其母早逝、又不受生父器重。谋士当择明主而栖,我见先生聪颖,因而更加想不通,先生何故愿意始终相随世子身侧……先生遇世子时,世子尚还青涩吧。”
“那么先生,所图为何呢?”
司珹迎着审视,说:“将军有所不知,我与世子,自小便相识。世子生母于我有救命再造之恩,世子亦然。”
“原是旧时知交,”方鸿骞眯了眯眼,沉声道,“我同岱安也是旧友,旧友之间不因利而聚,却因忧而惧——先生共岱安来瀚宁,可是有此意?”
司珹终于明白他此刻警惕最终为何,却也终于冁然而笑,说:“岱安先生为人如何,将军当比在下更清楚。他若受迫来此,三日前至城外时,便根本不会主动同将军相见,不是么?”
“遑论当日若非岱安先生作保,在下也不敢轻易与将军相见。”
方鸿骞一愣:“这……”
他关心则乱,又见楼思危这几日多恍惚,难免多想了。此刻终于回过神,便稍有些局促。
司珹不为难人,他叩着指,转移了话题。
“不过将军说得对,风雨行舟多不易,乱世难撑船。”司珹清晰道,“退一步而言,世道颠乱,总有人要肃清朝纲、使万民万生有所归,寻洲便有此济世之心。他日群雄逐鹿起,我们借东北军不是为践踏,而是为重振——这几日我纵览瀚宁城,便知连年兵燹苦百姓,城中多疮痍。”
“将军问我何故相随世子,那么我也想问将军,方家嫡二子前途无量,方凌鹤又何故长留瀚宁城?”
方鸿骞一哂,说:“是,在下狭隘了。”
“岱安先生已孑然一身,今日你我相谈于此,也大可开门见山。”司珹正色道,“想必这几天,将军已对朝中局势有所知、有所感,方才寻在下来此商议。恪守黑白者穷途末路,将军亦知座上再非明主,今日良臣遭忌惮,来日良将又如何容身?”
“借兵所涉非止于将,”方鸿骞说,“万万人相随,赌的是全家乃至满城性命,他日我们同朝廷撕破脸,那么瀚宁便将孤立无
援。”
“瀚宁如今仰赖朝廷,可他日纷争若起,衍都自顾不暇,又能如何能够顾及瀚宁?”司珹想着衍都时候外祖教诲,说,“况且如今**者众,去岁朝廷向东北明面拨粮一百万石,可到瀚宁城中的还剩多少?我见瀚宁亦为一年一耕,其地虽肥沃,然加诸赈济也只凑合,粮饷缺口流入了谁的私库?”
“朝廷对此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苦的却是边境军民。”司珹瞧着他,冷静道,“主君在西北时,也常年受缺粮所扰,他记得来路,便不会迷失。我主愿将岱安先生送至此,又遣我孤身入瀚宁,将军心中应已明晰。”
“我信岱安,因而信先生,可携麾下相随。”方鸿骞叹了口气,“但是侯爷却未必,世子欲逐鹿,仅有我这三万兵马远远不够,仍旧得劝诫安定侯。”
“有将军此言,已经足矣。”司珹再举盏,同方鸿骞互碰了,“求援侯爷之事不急在一时,今我得入瀚宁城,便有来日生机。”
二人谈话止于此,司珹走后出了府,他口中马奶酒的苦味尚萦绕,缘街巷往正街去,方才从铺肆买完东西,墙上便攀出个脑袋。
“先生好啊!”
司珹端着冰浆水的手抖了一下,问:“卫蛰,我不是派你去城东了吗?”
卫蛰瞧着不过十五六岁,年纪小记性佳,却很会勘测绘图,功夫也不赖,正是此前季邈新培暗卫之一。那日驿站分别后,卫蛰得信快马加鞭追上来,随侍司珹身侧。
“我已经画完了。”卫蛰翻下来,迅速道,“图揣在怀里,有些细节回府再补上——我得了将军的令,不能离开先生太久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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