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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春桃

小说:

梦到未婚夫长兄后

作者:

矜余

分类:

穿越架空

沈晞寸步不让,猩红的眼溢出怒意:“你闭嘴!”

青楸见状急忙护在她身前,与刘嬷嬷对峙。

刘嬷嬷火气更胜,她可是江氏身边最得力的人,连江氏亲生的沈婉都得给自己几分好颜色,什么时候还能让这个小丫头片子骑到头上来。

“赶紧的,她再挡着就把人给绑了!到时候去回话夫人必不会责怪,倒要让她看看谁才是这个沈府的主人。”

周围的下人应声而动,手底下也不再顾及,沈晞被一把推搡在地,半本残书滚落,火再次被点燃。

沈晞强行挣扎却根本抵不过他们的力气,视线逐渐模糊,眼前仿佛被大片大片的红笼罩,空气稀薄得填不进心肺,指甲深深嵌入掌心,撕扯着手背上的燎伤。

可她感觉不到疼。

又或者,是胸口那处实在太痛了,像有什么东西要冲破胸膛束缚跳出来,如火焚心,炙烤得她口舌嘶哑,浑身发颤。

只能绝望地从喉间挤出最后的话:“不!不许烧!那是我的,是我最后的东西了……”

刘嬷嬷被吵得不耐,仗着自己是沈府的老人,江氏又有意磋磨这个沈晞,一时恶向胆边生。

走上前,抬手就要甩沈晞一巴掌。

“吵吵闹闹的像什么!”

月洞门外,沈望尘一脸威仪地踏了进来,瞥了眼火堆,对身后的小厮吩咐:“把火灭了。”

接着走到近前,没有看沈晞,抬手攥住刘嬷嬷的手腕硬生生压下来,近乎能听见骨头摩擦的脆响。

“府中的下人什么时候这么大胆,都敢跟主子动手了?”

他目光阴狠,压着沈晞的两人一惊,赶紧松手。

沈晞当即挣脱,狼狈地从火堆中再次一点点救出那些残缺的书页,被火烧过又经水一浇,早就破损得不成样子。

她却固执地一页又一页展平,拽起衣袖擦拭上面的水迹,试图补救,可还是徒劳无功。

一时间,沈晞忽然红了眼眶,心底的酸涩委屈一股脑涌上,她跪坐在地,握着残页紧紧贴着心口。

心脏猛烈颤动,湿寒从双膝窜遍全身,沈晞忘了周遭,连刘嬷嬷一干人是怎么离开的都不知道。

“你若能学会说几句软话,也不至于如此。”

沈望尘见她似乎就打算这样直愣愣地跪到天荒地老,终于忍不住走过来。

沈晞硬生憋回眼泪,指节攥得咯吱作响。

沈望尘却继续:“在府中你的处境如何自己也该清楚,今日若不是我,你真觉得有这么容易了结,甚至还能护得住你那点破书?”

闻言,沈晞低着脑袋,瘦弱的脊骨却颤抖了两下。

沈望尘以为是她终于知道了害怕,欣慰地一笑,正要再开口,却听见溢出几声低笑来。

他诧异垂眼。

是沈晞,她……居然在笑?

沈望尘的话被堵在嘴边,片刻愣怔后,倒是沈晞先启了声。

她仰起头,对上他居高临下的施舍目光,以一种几近轻蔑的口吻。

“沈望尘,你这么多年还是只会用同一招,自己不觉得可笑吗?”

那双眼睛,直盯着他,触目惊心。

沈望尘皱起眉:“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帮了你却还要被反咬一口?”

今天的事情触及到了沈晞的底线,她装也不想装,缓缓从地上爬起来:“你闹够了没有,这样惺惺作态到底给谁看。”

“看来我白费功夫,帮了一个不知感恩的白眼狼。”

沈望尘脸色瞬间冷了下去。

沈晞蔑笑一声,几缕发丝在刚才的那番拉扯中堪堪垂下,挡住了眉梢,可偏生瞧不出半点不堪,瘦削腰背笔直地立着。

“那不如大哥来猜一猜,连我身边贴身侍候的女婢都不知道的东西,母亲又是从哪里得知?”

她声音近乎轻柔,不紧不慢地从唇间说出每一个字,但眼底尽是凉薄,毫不遮掩地径直望向沈望尘。

“除了当年的大哥,还有谁会清楚这些书的存在?”

沈晞心里明白江氏眼中容不得阿娘,故而这些东西她一直藏得严严实实,连青楸也瞒着。

可唯有一点疏漏,当初她拿书走人时,不慎撞见了沈望尘。

是以这桩事,除了她自己,仅有他知晓。

也只有他,才做得出这样的事情。

一边做尽恶事,一边还要故作姿态,高高在上地施救。

今天亦是如此,看似是有沈望尘过来帮忙,她才能从刘嬷嬷手中护住了这些残页,多亏沈望尘好心好意救苦救难,帮她解决了一场闹剧。

可只有沈晞和他知道,沈望尘才是这出闹剧幕后的推手。

她房中藏着林安容遗物,自然是沈望尘透露给江氏,这种显而易见的事情,沈晞压根无需去猜。

沈望尘瞳孔猛地一缩,果然意外:“你为何……”

沈晞却没心思再听他说下去:“大哥只顾着可怜我,怎么忘了自己耳朵里的东西,想必是多日未打理,又长出来了。”

视线飘到沈望尘的耳侧,那里已经冒出了一茬绒毛。

被戳到痛点,沈望尘紧紧皱着眉,一把捂住耳朵退后几步避开沈晞的目光。

这是他从小就有的怪病,耳朵里总会无缘无故地长出毛发来,异于常人,幼时为了此事没少寻医问药,可始终没个结果。

直到父亲当年在青州遇上了一位神医,才诊断此病对身体并无影响,若嫌弃有碍观瞻,只需定期处理了即可。

沈望尘自然不会容许自己有这样的异样,每隔一段时间都要仔细清理掉耳上的异端,只是近期因沈晞实在让他闹心,才无心打理。

沈望尘不再和她纠缠下去,冷冷甩下一句:“不识好歹。”

随即便离开。

沈晞阖眸,一松懈,疲惫不安从心底接连不断地冲上,她费力压下那些情绪,专心整理从火中救出来的仅剩的残页。

入夜时分,院中狼藉已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仿若一切闹剧都不曾发生。

沈晞换下那身烟味浓重的衣物,沐浴后给手背上敷了层药,这才点起一盏油灯,跪坐在桌案前细心默写。

还好,她曾翻过娘亲的那些医书,里面内容大多还记得。

没了书,以这种法子再留下也算是慰藉。

不知到了什么时辰,只见青楸拎着一个小食盒走了进来。

“姑娘,老爷知道傍晚的事了,特意差小厨房送了东西过来。”

沈晞笔尖一顿,纸上晕出团墨色,又赶忙收手:“父亲怎么说?”

“老爷说委屈了姑娘,他已说过夫人的不是了。”

沈晞唇角轻轻勾起一抹弧度来,不似开心,反倒是一种早知如此的自嘲。

她再清楚不过,父亲这话是专门用来哄骗小孩子的,可惜,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失去小宠也要哭泣的孩子了。

阿娘尚在人世时,父亲就绝不会为了她和阿娘反口说江氏不对。阿娘在时如此,如今人没了,便更不会选择得罪江氏。

所谓家和万事兴,在这件事中,他只需委屈一个翻不起什么浪花的女儿就可万事大吉,又何必再自讨苦吃将事情闹大。

他一向如此。

沈晞忽然想起今日在刘嬷嬷面前自己说的那句话。

“我定要告诉父亲。”

当时她哪来的底气说这番话,可能真是一时气上头口不择言了。

沈晞摇了摇头,不再想这些无所谓的事情。

重新提起笔,接着刚才的思路继续默写下去。

她已然懒得去看那份食盒中的东西,吃不下也不想收,可青楸已经打开了。

里面是一碗雅致的玉珠云丝羹,乃青州特色,在京城实在少见。

恍惚间,沈晞忆起了一些曾经的事情。

那时候她分明还小,这事也只是一件再琐碎不过的小事。

可她此刻才发现,自己居然记得这样清晰。

那时,沈广钧不知从何处寻来了一对洋红儿送给她,沈晞头一次见到这种小东西,心里喜欢得紧,趴在桌上,看那两只小雀叽叽喳喳地啄食她刚在桌上洒下的黍米粒。

“我们晞儿就这么喜欢洋红儿?”

沈广钧笑眯眯地拍拍她的脑袋,头上是阿娘晨起时亲手为她扎的双丫髻,坠着两只小巧的白绒球。

沈晞支着手,掌心里托着因看小雀吃食而晃晃悠悠的小脑袋。

“喜欢呀。而且,它们有名字的!”

“哦?晞儿起了什么好名字?”

沈晞一手指着一个:“这个额前有一点红的是团团,那个胖到没有脖子的是滚滚。我的小雀当然要有自己的名字,不然它们出去后跟别的朋友玩会被欺负的!”

沈广钧被这童言童语逗得哈哈大笑,不忍戳破女儿心中美好的幻想,便没告诉她,这对洋红儿往后只能留在鸟笼里,不可能会有什么其他鸟来做朋友。

但依旧接着沈晞的话说了下去:“有个名字怎么就不会被欺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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