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狱中,江茂才一身囚服,大马金刀地坐在一堆干枯的稻草上,仿佛不是坐在牢中,而是坐在自家会客厅中一般。
他神色平静,自认为皇帝最多罢免他的官职。他的女儿是贵妃娘娘,外孙是二皇子,他跟着皇帝打天下这么多年,他就不信,皇上会因为一个总是惹麻烦的女子要他的命。
太子殿下肯定是恨他入骨,但,即使他不做这些,太子也不会喜欢他,更不会用他,只因他是二皇子的外祖父。
太子恨他不过是早晚的事,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何要紧?
那女人死了,太子和皇帝肯定又要争吵,父子离心,他的目的也算达成了。一时罢官无所谓,只要二皇子能上.位,他的好日子还在后头。
这时,皇帝身边的任公公却来传话,说皇上已经判了他斩立决,看在多年老臣的份儿上,问他还有什么遗言。
江茂才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心悸得快要喘不上气来了,话也说不清了,结结巴巴地喊着:
“这,这不可能!”“我,我要见皇上!”
任公公不耐烦地沉下了脸,转身要走,江茂才焦急地喊道:“她没有死!那尸首是假的!放我出去,我就将她交出来!”
任德安听了这话,猛然扭头看着他:“你说的可是真的?”
“是,是,千真万确!”江茂才急忙点头。
“你等着,这事儿不要跟任何人说,老奴这就去禀报皇上和太子殿下。”任德安叮嘱道,“否则,谁也救不了你。”
江茂才满怀希望,等来的却是一杯鸠酒。他也是这时才醒悟过来,他跟任公公说了,就等于跟皇上说了,而皇上是不希望那个女人活着的。
宋清音醒来时,是在一辆颠簸的马车上。
马车四周蒙了黑布,她不知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她悄悄动了一下,发现自己双手双脚都被结实的麻绳绑着。
不能打草惊蛇。她放轻呼吸,支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干娘,要把这女人带到哪儿啊?”一个浑浊的男声道,“我看生得细皮嫰肉的,卖到窑子里能嫌一大笔。”
“去去去,别胡说!”另一个声音沙哑的婆子骂道,“贵人特意交待了的,不许把她怎样,以后这女人有大用呢。”
“那我们不是请了个祖宗回去?”
“祖宗倒也算不上,叫她端个茶倒个水,或是不高兴了,打她两下也使得。”婆子道,“只是,不许沾她的身子。贵人说了,过一阵子看看,这女人要是没用了,就赏了我们,到那时,你想做什么都行。”
听了这些话,宋清音心中一阵恶寒。她这是被卖了?还说她以后有大用,这是想拿她来威胁利用萧永贺?
她攥紧了拳头。定要想法子把绳子磨断,把这两个老贼打一顿!
“不过一个女人而已,怎么还要四个军爷跟着啊?”男人又问。
宋清音立马又不动了,还有人跟着?
“说是这女人会两下拳脚,怕路上跑了。”
男人嗤笑一声:“一个小娘们儿,花拳绣腿的,怕她个蛋!贵人们就是胆小。”
婆子道:“你小声些,叫后面的军爷们听到了,打断你的腿!”
宋清音半靠在车板上仔细听着,后面果然有马蹄声。
她思量着,这些人要送她去的地方,一定是很难跑出来的,要不就是大山里,要不就是什么戒备森严的地方。
她得想法子在路上逃了。
那四个所谓的军爷,是江茂才的人,他们对这趟任务也不以为然,觉得一个女人而已,手脚都被绑着,还能跑了不成?
所以,他们只是不紧不慢地跟在后边。
中午时分,一行人在一片小树林旁停下,歇歇脚,吃口干粮。
婆子掀开车帘子,嘀咕着:“差不多该醒了吧?”从昨晚上接到人,到现在都有六个时辰了。
婆子上手去摇宋清音,宋清音装做刚醒的样子,迷茫地睁开眼,身子向后使劲儿缩着:“你们是什么人?要带我去哪里?”
婆子一拍手:“醒了。”
紧接着,一张横眉立目的脸出现在眼前,从嘴角到眼角还有一条长长的伤疤,显得格外狰狞。
“少废话!给老子安生些,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刀疤脸扬了扬蒲扇似的大手。
宋清音吓了一跳,身子越发往后缩。
婆子道:“好了,下来吃点东西吧。”
宋清音小声道:“我,我想方便一下。”
婆子撇了撇嘴:“你跟我来,不许耍花招。”说着,给她解了手上、脚上的麻绳。
宋清音动了动酸麻的手脚,跟着婆子去了小树林,四名侍卫一个角一个,背着身子远远地站着。
宋清音老老实实解了手,趁此机会,检查了一下自己身上,那些人应该是没来得及搜她的身。除了那把匕首,还有头上、腕上的首饰被拿走了,其他她藏在身上的东西都还在。
她捏了捏藏在袖角的檬汗药,稍稍放了些心。
简单吃了些东西后,她又被绑起手脚,关进了车里。
接下来的两天,宋清音通过天上的日头判断,车子一直在往西南走。他们从不进城住店,晚上就在村子附近歇息。
两日来,宋清音都非常听话,一副胆小的模样,婆子和几名侍卫都放松了警惕,绑她手脚的绳子也越来越松。
这日中午,走到一个小村子旁。婆子进村买了些吃的,还借了一口锅。这些日子每日都吃冷干粮,大伙儿都有些受不了了。
刀疤脸捡了一些干柴,点着了火,看了一眼坐在一旁石头上的宋清音,瞪眼道:“还不过来烧火!”
宋清音举了举她被绑起来的手。
刀疤脸看了婆子一眼,婆子将米和水倒进锅里,走到宋清音跟前,给她松了绑:“好好烧火,要是敢耍花招……”
刀疤脸冲着宋清音抬了抬蒲扇般的大手,宋清音瑟缩地点了点头,坐在了火堆前。
连日来风餐露宿,大家都累坏了。婆子和刀疤脸也不讲究,扯了些干草铺在地上,就躺了下来。
四名侍卫还警醒些,留两人值守,另两人也躺了下来。
今日的太阳很好,晒在身上暖暖的,让人昏昏欲睡。
宋清音一边烧火,一边拿勺子搅着锅中的米粥,眼睛却悄悄地观察着那几个人。
躺在地上的人都闭着眼睡了,值守的两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都在周围,只偶尔看她一眼。
她趁两人不注意,悄悄将袖角的檬汗药撒在了锅中。她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可没想到却出奇的平静。也许是这两日来,她的心一直绷着,都麻木了。
热乎乎的米粥熬好了,宋清音招呼大家来吃。
很久没能吃上一口热的了,这伙人就着干粮,埋头大吃,谁也没有注意到,宋清音看似在吃,其实根本就没有咽。
卖药的江湖术士说,此药吃下后很快,约摸半盏茶的工夫就能起效,宋清音静静地等待着。
婆子最先放下碗:“哎呀,怎么这么瞌睡啊?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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