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结果了?”
裴景昀摘下眼镜,随意地问。
秘书沈庚把从最开始截止到现在这个时间段发生的所有事,逐一向他反馈,包括最新得到的消息。
“魏家也派人查过,跟我们的结果一样,基因比对无误,床上的……确实是魏少……”
裴景昀揉捏鼻根的手指顿了顿。
沈庚见状,暂停了汇报。
过去好一会儿,裴景昀才抬头,两手交叠靠向座椅,身后的整体红木书架高耸至屋顶,室内灯光不算强烈,书架垂下的阴影将他的脸笼上一抹暗色。
神情倒说不上有什么情绪,仅仅只是多了几分甚于寻常的疲倦。
“继续说。”
沈庚点头,“魏家的医生在给清少爷清理伤口时采集了些样本,查明现场和他相关的只有血迹,并没有……”
轻咳一声,沈庚接着说,“所以推断是魏少强迫了清少爷。”
“魏钊自已怎么说?”
“魏少承认给清少爷的水杯里放了东西,但也说只是让人意识不清的药,还说他本来没想真的怎样,后来应该是没能控制住,主要他觉得清少爷对他也…… ”
“也什么?”
沈庚显然有些难以启齿,斟酌后换了一种含蓄的表达方式,“魏少认为清少爷只收过他送的礼物,并且据他观察,清少爷对他跟对别人不同,应当也是有那个意思的,所以才一时冲动。”
裴景昀闻言一声轻笑。
“冲动?”男人视线重新落回电脑屏幕,上面似乎正动态地播放什么,光线时明时暗。
忽然他问,“那裴矩呢?为什么会在那儿?”
“少爷跟朋友约在一楼谈事,从六点到九点,已经确认过只是巧合,约定时间和地点都是对方提出来的。不过……”
沈庚顿了顿,裴景昀看过来,手指轻轻叩击红木桌面,像在弹奏一首轻柔的旋律。
沈庚头压得低了些,“容叔说,少爷原本拒绝了魏家的邀请,但下午临出门前,又跟他要回了邀请函。”
裴景昀停下敲击的手指。
“容叔也觉得奇怪,但他原本就希望少爷能融入年轻人的社交圈,因此才特意留下邀请函,以防万一。”
“年轻人的社交圈……那么有意思么?”
转椅发出轻微声响,男人站起身。
高几上茶具精致典雅,袅袅细香自金炉里飘摇而出,悬垂成线,却被宣纸铺开时激起的气流从中斩断。
裴景昀提笔蘸墨,凝神思索后,在宣纸上落下第一笔。
现在已经是深夜,这样的举动看似古怪,但沈庚却习以为常。
裴景昀注重养生,作息规律,但偶尔也不可避免要工作到很晚,这时候喝茶或咖啡都不太健康,于是就想到写字。
既为修身养性,也为提神醒脑。他总说,一笔一划横撇竖直,能让人快速冷静,理清思维。
而且,裴景昀练字时,必定用左手——
除了沈庚,大概鲜少有人知道,这位商界大佬其实左手用得和右手一样灵巧自如。
不过他今晚写字的时间格外长,连续写了一张又一张,但似乎每张都不够满意。
沈庚低下了头。以他的经验,这种写字时长,老板的情绪不只是不冷静,刚才某一时刻恐怕已濒临失控边缘。
漫长而焦灼的等待后,裴景昀终于停下笔。
沈庚这才敢悄悄抬眼,见他还在盯着桌上的纸张,眼神专注,表情依旧瞧不出任何异样。
可能是毛笔抬得太久,一滴墨汁忽从笔尖滑落,洇在刚写好的宣纸上,晕开一片刺目的黑。
裴景昀盯着看了半晌,眉头微蹙,指尖轻轻拂过未干的墨渍,仿佛这样就能让它消失。
随即,他抽出一张纸,缓慢而用力地擦拭指尖,直到确认再无一丝墨痕残留。
学医出身的他,骨子里有着近乎严苛的洁癖,然而——
“可惜……“他低叹一声,“还是脏了。”
放下笔,裴景昀再不看那张纸,径直走出房间,“明后两天行程取消,预定最近一班飞机,提前回去。”
沈庚不敢怠慢,迅速下单,航班将在两小时后起飞,需要即刻着手准备。
好在这里是裴景昀的私人住宅,离机场也不远,现在启程没太多需要收拾的,但为避免遗漏重要文件,沈庚还是将桌面所有纸页都检查了一遍。
经过写字桌时,余光不经意一瞥,沈庚看到最上面的宣纸,纸上一个几近完整的“清”字。
说几近完整,是因为下面的“月”字还剩两笔没写完。
那里,赫然点着一滴墨汁。
深浓的一团黑色周围、纤细墨丝像触须蔓延,沿纸张细腻的纹理前行,徐徐侵占这片洁白世界。
而这张纸下面,写废了不知多少张,交错纷繁、层叠掩映,无一例外,全部都是那个——“清”字……
**
岑清这觉睡到凌晨两点。
酒吧二楼已经封闭,原定彻夜狂欢的聚会因故提前散场,一楼却依旧热闹如初。
走到Supreme大门时,迎宾员匆匆追出来,“清少爷,您的外套。”
岑清这才低头看向自己身上明显不属于他的黑衣大衣,正要脱掉,却被一旁大衣的主人制止了。
“外面冷,别换了。”
裴矩没给岑清拒绝的机会,直接替他接过羽绒服,搭在手臂上,大步走下台阶。
深夜,外边冷风飕飕地直往脖子里灌,岑清看看裴矩手上的衣服,又看看他稍显单薄的穿着,脚步略微迟疑。
很显然,裴矩的衣服岑清能穿,但反过来就不一定行了。
经理中途被叫醒,本来揉着惺忪的睡眼,这下嗅到一丝暗流涌动,立刻招来服务生。
他早吩咐过底下人,轮班守在房间门口等候裴家两位少爷,一旦他们要走,任何时间都得通知他来送,就想找机会弥补。
服务生果然以最快的速度拿来一件崭新的加大号男士外套。
“裴少尽管穿,不用拿回来了。”
这下两全其美,岑清见裴矩利落地穿上外套,站在路边朝自己看来,他抿了抿唇,两手缩进宽阔的袖子,也随着走到路边。
车子在身旁稳稳停住,因为有裴矩在,保镖没有上前。
车锁弹开,裴矩刚握住门把手,忽然听到有人喊岑清的名字。
**
魏钊居然还没回家,得到消息也追了出来,身后跟着魏堇。
“岑清,我……”
裴矩侧身,将岑清挡在车门和自己之间,朝向魏钊,在岑清看不到的角度,青年斯文的眉眼瞬间变得冰冷,毫不掩饰恶意。
魏钊恨得咬牙切齿,“裴矩,我忍你很久了!”
裴矩却一声哼笑,“那很不好意思,我跟你不同,我有仇就得现报,可一点都忍不了你。”
“想打架?来啊,老子怕你不成!”
“哦,”裴矩惋惜地摇头,“我不欺负残障人士。”
他视线下移——
魏钊脱臼的右手才刚用板子固定回来,被这目光一扫又隐隐作痛。医生说,这还是留了劲儿的,否则这块骨头只怕要在对方手里碎成好几块。
“裴矩,你别欺人太甚。”
“我欺人太甚?”裴矩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其实你真该庆幸。”
庆幸监控视频里,只用右手搂了岑清。
而魏钊显然不懂他说什么。
就听裴矩接着说,“庆幸自己姓魏。”
“……”
魏钊再是嚣张跋扈,也被这一语双关怼得面色发青,他偷眼看了看魏堇,深吸口气,强迫自己无视面前那尊瘟神,隔空喊,“岑清,能听我说吗?”
这话问得底气不足,魏钊根本没想到,岑清竟真的从裴矩身后走了出来。
他低垂眼帘,银色长发被风吹散,整张脸包括嘴唇都是苍白的,下唇还有咬出来的、新旧几道痕迹。
虽然岑清并没看他,但也足够魏钊欢欣鼓舞,激动得语无伦次,“我……岑清,我今晚真没想这样对你的,我一开始就是想……”
他说不下去,支支吾吾了半天,还是岑清接着反问,“就是想怎样?”
药倒他,占点便宜,顺便拍个照片?
过后以此为要挟,逼他就范,供他取乐?
如果实在达不到目的,也可以顺手把他钉上耻辱架,拿去跟那些狐朋狗友炫耀风流韵事丰功伟绩?
这些话岑清当然没说,只是冷冷勾了下唇。
Supreme绚丽的招牌彻夜闪烁,光怪陆离的世界落在他微微仰起的脸上,也落在那浅淡的银灰色眸子里。
像是无法控制般,两团水雾在瞳孔周围浸染,深谙不可触及的回忆隐匿其中,震动、汹涌,却映不出任何色彩。
这应当也是“做戏”的一环,可裴矩越看,心脏越像被那眼神狠狠击中,异常难受。
岑清已经转过身,“算了,都无所谓。”
他微微弯腰,裴矩立刻抬起右手在车门上方一挡,送岑清上车。
眼看车门即将关闭,魏钊急忙解释,“岑清,我也不知道怎么就没控制住,我喝太多糊涂了……总之是我不对,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补偿。”
他举起手,像是下一刻就要赌咒发誓。
但岑清没有要理会的意思。
保镖也想跟着上车,却见裴矩在把岑清送上后座后,自已绕半圈打开了另一边的后车门,而往常这两名保镖都是分别在副驾和后座的。
“我喝酒了,开我的车回去。”
裴矩将自己的车钥匙抛给其中一名保镖,两人面面相觑,似乎还在犹豫是否该请示雇主,可裴矩好巧不巧正是雇主的儿子。
与同伴交换过眼神,没拿钥匙的那名保镖坐进副驾。
车辆发动的同时,右后方车窗忽然被敲响。
是一直没出声的魏堇。
**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岑清疲惫而苍白的脸。
“魏小姐,还有事?”
比起刚带医生来找的时候,此刻的魏堇表情明显有了些不同,“真的非常抱歉,是我们家管教不严。”
秘书领着一人来到她身后,那人穿着酒吧制服,神色惶恐,正是当时送果汁和白开水的服务生。
“清少爷,他已经承认给您下药了。”
服务生手里捧着没用完的药,分装成小包,大约有十来次的量,看来以前没少替魏钊做这种事。
但魏家人当然不会明说,这也不过是当着外人,揪个替罪羊出来做样子,即便大家心里明白,面上也得先这么稀里糊涂地过去。
显然岑清睡着的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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