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昨晚旅店里响起的枪声赶走了大部分旅客，正午的餐厅寂若无人。
洛祈昼端着餐盘坐下，盘子里的黑糊糊烤肉难以辨认，碗里的青绿野果和叶子拌成沙拉，撒上了简单的粗盐粒作为调味料。
他从胸前口袋里抽出手巾，仔细擦拭桌面上残留的油脂，然后慢悠悠地坐下。
从银制的盒子里拿出便携的餐刀和叉子，他慢条斯理地将烤肉切割成大小均等的肉块，姿态优雅地夹起来送入嘴中。
浓厚的酱料味道掩盖了食材本身的奇特味道，在荒野上，未经人工饲养的动物的肉总是带有一股腥臊味，很不好吃。
但洛祈昼吃得面不改色，时不时停下叉子，细细地咀嚼，品味肉类柔韧的口感。
尽管这些食物与他在花都所享用的美味丰盛有所差别，他依然吃得干干净净。
洛祈昼并不像外表看起来那样挑剔，在荒野中，食物是珍贵的，他珍惜并重每一口进入口中的粮食。
燕迹端着餐盘坐在他对面，他吃饭似疾风扫落叶，不到三分钟干完满满当当一盘肉菜，“晚上的行动，你得听我的，当蛇头的警惕度很高，我来假扮买主，而你是我的伴侣，我们拥有一家罐头工厂，打算购买大批“货物”作为工人。”
洛祈昼上下打量他一遍，“你看起来不太像一位工厂老板，我见过这类人，他们看起来都比较富裕。”
燕迹抄起桌上的餐刀在掌中把玩，“是么？你有什么想法？”
“我来当买主，你依然是我的保镖，我比你更适合扮演富商。”洛祈昼要将主导权紧握在自己手中。
“啪”的一声脆响。
燕迹手中餐刀拍在桌上，他将餐刀推近洛祈昼，“可我比你更了解蛇城和掠夺者。”
洛祈昼不动声色地推回餐刀，眼神平静地注视着他，“我们的约法三章，你要对我言听计从。”
燕迹睨一眼推回来的餐刀，带了强制胁迫的意味再次推移到洛祈昼身边，劲痩有力的手腕摁着餐刀纹丝不动，“我也说过，在蛇城的地下你要听我的，你同意了。”
洛祈昼眯起眼睛笑得很软和，“我同意的只是在地下黑市里，你不会要违约吧？嗯？”
“怎么会呢？我的雇主。”燕迹抬起摁着餐刀的手腕，语气亲昵地说：“我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掠夺者都是亡命之徒，我不想我的雇主受到任何伤害。”
洛祈昼笑吟吟地将餐刀推移回他面前，“谢谢你，我的保镖，你太尽责了，但是我更需要的是你能听话。”
燕迹面不改色地说：“你是个Omega，如果被他们发觉无法收场。”
“你是个alpha，只要你出现他们就会一直警惕你。”
洛祈昼修白匀称的手指依然压着餐刀，“我们最担心的是引起他们的警惕，我在他们眼里只是一个beta，你不说没人发现。”
燕迹抬手抚摸餐刀的刀柄，两指轻松揾住强势地向前推进，“我不会说，但我不能保证其他人会不会发现。”
洛祈昼低垂双眼，冷冽盯着缓缓推到眼前的餐刀，眼底浓深暗流涌动，他们争夺的不止是这次行动的主导权，而是背后代表的这段雇佣关系里真正的主导权，这次他被燕迹压一头，那就代表以后的行事他都要听从燕迹，这个洛祈昼无法忍受。
燕迹同样不是一个受制于人的人，他嗅到其中的玄机，不露声色地步步紧逼，目的就是要逼着洛祈昼低头认输。
洛祈昼指尖拨过锋利的餐刀头，摁住发力向燕迹身边推进，漫不经心地说：“你真是个混蛋。”
燕迹的腕力雄厚，餐刀在洛祈昼面前岿然不动，“我以为第一次见面你就发现了。”
洛祈昼眼神凛冽，漂亮的瞳孔没有任何情绪，像通透的玻璃珠子，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燕迹露出一个干净利落的笑容。
两不相让。
气氛如箭在弦，一触即发。
“哎哎哎！为了一把餐刀你们两个搞得这么激烈啊！”
柜台后的老板实在看不下去了，观察好一阵子，搞不懂这两个长得那么抢眼的人，为了一把餐刀争夺半晌，险些要翻脸打起来了。
燕迹的手腕一松，抬起手臂挥了挥向老板示意没事了。
洛祈昼也放松身体仰靠回椅子里，姿态松弛优雅。
“我们来赌一把怎么样？”燕迹从兜里掏出一枚银币，正面是一只深渊一般的眼睛，背面则是一双蝙蝠翅膀，新世界通行的钱币。
他夹在地在指间翻转银币，“谁赢了就听谁的。”
洛祈昼微微抬起下巴，冷冷地说道：“正面。”
“我赌背面。”
燕迹扬起手腕，银币高高抛向半空中，在阳光下划出一道明亮弧线。
一辆破旧的皮卡车在沙尘弥漫的公路上行驶着，四个破烂的车胎缝缝补补，车身上布满黑漆漆的弹痕，挡风玻璃破损了一半，用胶带勉强粘上。
车镜上挂着一个被风沙侵蚀的脏兮兮的玩偶吊坠，根本看不出本来的模样。这样的车子能够正常行驶简直就是个奇迹。
宗饱握着方向盘，透过车镜小心翼翼地观察后座的洛祈昼，不知道今天这位和老大之间发生了什么，这位看起来心情不错，老大冷着脸坐在副驾驶一句话都不说。
城市中心的街景逐渐热闹起来，一排排由铁皮或木头搭建的二层小楼挤在一起，高低错落。它们紧紧地围绕着一幢光鲜亮丽的大厦。
达尔文公司的大楼高耸入云，一座望不到顶的巨大建筑，蔚蓝色的玻璃墙面宛如神秘的面纱，隔绝了外界的揣摩。大厦的一侧有一个黑白相间的钢琴键形状的阁楼，在黄沙弥漫的天空中显得清新干净，充满艺术美感。
“那是什么地方？”洛祈昼指着钢琴键的阁楼问。
燕迹靠在副驾驶，闭目养神。
宗饱飞快地扫一眼，表情很微妙，“白昼博物馆。”
博物馆洛祈昼有兴趣，他掏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写下地址，等到白眉蝮的事情处理完了，他可以去那里逛逛。
宗饱看他认真的样子，连忙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种博物馆，是达尔文公司的统领建的私人博物馆。”
“私人博物馆？”洛祈昼一笔横过，划掉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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