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市,黎明将至时分,夜色仍浓。
夜游神乔坤如常巡行于人间,默记众生言行善恶,以备呈报地府。
行至一方小世界的某处,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骤然传来。
乔坤心头一凛,循着那气息疾掠而去,竟在幽暗街巷尽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黑无常范无咎。
只见范无咎立于夜风之中,指诀变幻,周身的磅礴灵力汹涌汇聚,如百川归海般涌向不远处一栋沉寂的住宅楼。
乔坤凝神细察,楼宇四周既无恶煞纠缠,也无厉鬼盘踞,全然不似需黑无常这等存在亲自出手的凶险之地。
一股寒意猛地窜上乔坤脊背——他恐怕是撞破了什么不该知晓的秘密!
要知道,阴神行事,自有铁律!
阴阳秩序如同枷锁,阎君敕令便是天条。
擅自干涉阳间,其罪非小,惩戒极重!
远的不说,就说不久之前。
白无常谢必安因动了恻隐之心,私纵眷恋阳世老母的亡魂还阳尽孝。
阎君为此震怒,执掌幽冥者,天道即铁律,岂容私情僭越?
当即亲执打神鞭,召地府众僚将谢必安押赴刑台惩戒。
当时鞭影裂空之间,谢必安鬼体震颤的模样,吓坏了他们这一众阴神。
想到这事,再看眼前情景,乔坤后颈寒毛倒竖,恨不得脚底抹油,立刻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
谁人不知,黑无常范无咎与白无常谢必安乃是肝胆相照的结义兄弟,职责更是相辅相成——白无常引渡善魂,黑无常缉拿恶鬼。
可眼下这地方……哪有一丝恶鬼的气息?
然而,他溜走的念头刚起,一道低沉的声音便截断了他的退路:
“乔兄。”
范无咎早已注意到他。
他收回施法的手,几步便踱至乔坤面前。
未等乔坤开口询问,范无咎便主动解释道:“乔兄弟莫要多心,范某来此公干,阎君是知晓的。”
此言一出,乔坤紧绷的神经骤然一松,暗吁了口气。
他连忙回礼,终究按捺不住心头好奇,试探问道:“范兄,恕乔某冒昧,不知此番所为何事?”
范无咎亦不隐瞒,直言道:“替家兄了却一桩陈年旧事。”
“家兄?”乔坤一愣,随即恍然,“七爷?”
世人敬称白无常为七爷,他们这些同僚私下也常如此称呼。
范无咎颔首,沉声解释:“十八年前,家兄勾魂途中一时失察,误将一位阳寿未尽之人的魂魄勾离肉身,因魂魄离体过久,难以复返阳间,兄长上报领罚之后,又动用了自身功德,助此人在此界转世投胎,以作补偿。”
“原来如此。”乔坤了然地点头,面上并无太多讶异。
阴差行事,神通虽广,但日复一日的繁琐工作中,偶有疏漏也在所难免。
只要不像前段时间谢必安做的那般,明知故犯私放亡魂还阳。
其他无心之失,通常领了责罚,再妥善补偿苦主,事情也就揭过了。
乔坤顺着这思路一想,却忽觉不对,诧异道:“按范兄所言,此事十几年前便该了结……那你此番这是?”
范无咎闻言,面上掠过一丝窘迫,无奈地叹了口气:“这便牵扯到这位苦主了……当年被误勾魂魄,他愤懑难平,对着家兄口出恶言,激怒了兄长……”
他顿了顿,声音低了几分:“兄长盛怒之下,便在他身上施了个小法术,略作惩戒……”
乔坤听得目瞪口呆,万万没想到事情会是这个走向。
震惊之余,他的好奇心简直要烧穿天灵盖。
犹豫了一番,他试探着问道:“什么法术?!”
范无咎急忙摆手澄清:“绝非歹毒之术!不过是一点……障眼法。”
“障眼法?”乔坤困惑了,“区区障眼法有何用处?”
范无咎脸上苦意更深,几乎是硬着头皮挤出话来:“那苦主投胎前,别无他求,只求此生样貌普通些,可家兄当时正在气头上,偏偏就没遂他这愿,只在其他方面作了补偿,又特意施了这个障眼法……”
他艰难地吐出了最后的关键:“让他一直以为……自己这辈子……长了张平平无奇的脸……”
乔坤:“……”
“这很坏了。”
乔坤脑海里下意识闪过这句评价。
随即他有些好奇苦主究竟说了什么,竟能将素来好脾气的谢必安激怒至此。
要知道,谢必安生前便是为全朋友义气甘愿赴死的主儿!
成了鬼差后,他那点悲悯心肠也是出了名的,私放亡魂的事情可干过不止一回。
如此心软成疾之辈,竟被一个凡人激得又是克扣心愿又是暗下咒语……
——这凡人的嘴,怕不是淬了九幽阴火?!
实在按捺不住好奇,便径直问道:“那凡人究竟说了什么,竟能惹得七爷这般震怒?”
范无咎却摇了摇头:“兄长并未告知详情。”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此行,不过是受他所托,来替那苦主解开这障眼法罢了。”
乔坤好奇心虽重,却也懂得分寸。
他点了点头,不再追问这桩陈年旧怨,转而问起另一个关键问题:“事隔多年,为何偏偏选在此时……”
话说到一半,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啊!莫不是……阎君发现了?”
联想到不久前阎王爷严惩谢必安之举,以阎王爷的作风,事后必定清查了谢必安近些年的作为,想必是那时露了马脚。
范无咎颔首,印证了他的猜测。
解惑之后,乔坤目光又扫过范无咎先前施法之处,终究还是没忍住问道:“方才观范兄施法的声势,似乎不仅仅是解个障眼法那般简单?”
范无咎倒也坦然,直言相告:“此子此前因触碰执念,意外令障眼法短暂失效,致使神魂动荡不稳,为保全其神魂,解咒不可操之过急,范某方才已为他净化神魂、加固数道护持禁制,此后其感知将渐渐恢复如常。”
提及方才施法之事,范无咎不由得回想起那意外的发现,面色微不可察地变了一瞬。
乔坤却未曾留意,只是恍然道:“原来如此!”
范无咎心头疑云翻涌,只想速返寻兄长问个明白。
他不再耽搁,朝乔坤一拱手:“此间事了,范某尚需勾魂,便不叨扰乔兄夜巡了。”
乔坤回过神来,赶忙回礼:“范兄辛苦!请便,请便!”
范无咎身影方逝,乔坤正欲离去,脚步却倏然一顿。
“我倒要瞧瞧,能把那老好神气得下咒的,究竟是何方神圣……” 他低语着,指尖循着范无咎残留的灵力微光溯源而上。
最终停驻在一栋住宅楼的第五层。
感知到房间内平稳的呼吸声,乔坤穿墙而入。
无论是装潢布置,还是墙上贴着的球星海报,都彰显着这是一间少年的卧室。
而此时晨光未至,少年深陷梦乡。
乔坤悄然飘近床畔,垂眸望去——
只一眼,就让他倒抽一口冷气!
“软枕承仙骨,墨发泻幽夜,睫垂鸦羽影,鼻塑寒玉峰,嚯,这是哪里来的世外仙童……”
乔坤来了兴趣,凝神细观少年面相。
“五行周流,气韵自生。”
“紫微天同坐命宫,伤官生财格已成。”
他眸光渐亮,喃喃自语。
“容色摄魂却心性通明,乐善不溺情,重义知进退……竟是块未琢的仙胚!”
“嗯,若能修心克懒、善用锋芒,可跃升为福慧双修、进退自如的大成之格。”
“啧,这孩子有大气运啊!”
惊叹未落,一道白影骤然闪现,幽冷的声音随之响起:“这尘世……何来十全十美之人?”
正全神贯注于测算的乔坤,被这凭空出现的声音和身影惊得浑身剧震!
他踉跄急退,掌心雷光瞬间凝聚,作势便要反击!
万幸,眼角余光及时捕捉到那熟悉的素白袍服,以及对方手中那块刻有“日巡”二字的木牌。
是他的同僚——日游神温良。
“温兄!你……你吓死我了!”饶是乔坤好脾气,此刻也忍不住惊魂未定地抱怨出声。
温良却似浑然不觉,只抬手指了指窗外渐明的天色:“我以为你已知晓时辰,知道我该来了。”
乔坤顺着他的指向望去,这才惊觉——天,竟快亮了!
他与温良并称“日夜游巡”。
白日归温良巡视人间,记录世人“过往愆由”,而他则掌司夜游。
两人每日晨昏交替时交接职责。
定了定神,乔坤回想起温良方才所言,目光不由自主地再次投向床上熟睡的少年。
一旁的温良这时淡然开口,语调平直无波:“印星受损,母缘淡薄,财星受制,父缘浅薄,此子命中注定无父母缘分。”
乔坤闻言,并未再看少年面相,而是抬起手,指诀飞速掐动。
须臾,他眉头微蹙,摇头反驳:“不对。我算出他此生父母双全,且俱是强旺得力的格局,于他大有裨益。”
“此乃七爷以自身功德弥补之功。”温良的声音依旧无甚波澜,却道破了真相。
乔坤眉梢一挑,范无咎临去时的话语瞬间浮上心头:“那苦主别无他求,只求此生样貌普通些……可家兄当时正在气头上,偏就没遂他这愿,只在其他方面作了补偿……”
“原是补偿到了此处!” 乔坤顿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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