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PlanB
是夜,人影憧憧掠过房顶,月色下一团雾影匍匐,却只在恍惚瞬间便没了踪迹,动静微弱轻不可闻,以致院周警惕的巡逻官兵连头都没抬。
但见两名黑衣人沿墙角寻摸前进,在一房间窗棂处停滞稍许,待一人点头后,另一黑影手臂一抬,助其跃身翻了进去。
只听“诶哟!”一声。
王如意行云流水般的侠客身段在离开榕桑帮助后,一秒都没撑住便吃了瘪,她的腰窝直直地撞到了桌角,嘴巴不由控制地吃痛惊呼。
“谁!”穆乾警惕地转过身,人虽在木椅上行动受限,手上动作却麻利得紧,剑已半身出鞘。
“我,我!”王如意急忙摘下面巾,小声同他招呼,示意他别嚷。
穆乾一惊,将佩剑回鞘,摇着木椅上前。
“世子殿下?”听到屋内的动静,门外传来士兵的声音,“世子殿下一切可安好?”
“无事!”穆乾应道,“退下!”
王如意捂住自己的嘴,不敢再闹出半点动静。
片刻后门外脚步声渐远,恢复先前安宁,王如意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来了?”穆乾将她上上下下打量了个遍,检查是否有恙。
王如意不答反问:“你被我父王软禁了?”
穆乾有些无奈地看着她:“你难道是来救我的?”
“出什么事了?他为什么要软禁你?”
“大事。”穆乾答。
“那你倒是说啊!”
“意儿,我和叔父,若是只能活一个,你会选我吗?”穆乾无端问道。
“你在说什么诨话?”
“无事。”他叹了口气,似是在嘲笑自己的不自量力。这问题问得实在没必要,只在不久前,她为了摆脱他宁愿只身犯险逃到军队里受苦,凭什么要她现在选择自己。
“穆乾,到底出什么事了?”
穆乾眼神环了一周,回道:“便是如你所见,我被叔父软禁了。”
“为何?”
穆乾紧紧地盯着王如意,半天不答。
“说啊!”王如意着急催促。
穆乾犹豫半晌,平静回道:“因为,他要造反。”
王如意睁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历来小国的生存之道便只有两条:要不老老实实攀附强国;要不自力更生做个刺儿头。
摆出平和的姿态是强国的特权,弹丸小国平不得也和不起。盐、绢、粮、矿,这些国家的命脉产业如同人身体的经络血脉,胳膊尚且抵不过大腿,更别说如同手掌大小的南疆试图抗衡全须全尾的天祈。
天平年间,顺遂总是一顺百顺,一遂皆遂。南疆产绢丝,西戎出铜铁,凭借与天祈的往来贸易,虽是小国,亦能富裕顺和,百姓昌乐。
可当顺遂终止,混乱却不这般讲理,不由分说便狂啸忽至,令人反应不得。天祈地大物博,点头可保两国昌隆,摇头亦可断两国生计。天祈建德二十年,天祈皇帝文建翎下令平西,五年后,西戎国灭,邻邦南疆亦伤亡惨重。
平西之战结束后,天祈元气大伤,为休养生息,便同南疆缔结合约,以郁城为界,互不侵犯。是以这长久的和平让许多南疆人忘却了当年征战的劳苦,便以为现下的昌和皆是理所应当。而经历过征战的老人知道,天祈如同一头贪狼,虽在他休养时可与他分食,可待他恢复元气后便会再次成为他的猎物。
是以,南疆处处被天祈压着一头,明面上的百年交好实则是由南疆处处隐忍换来。南疆王只可称王,不得称帝,南疆与天祈通商,需缴税银供奉,天祈通商至南疆却可分文不出。更休提每年天祈皇帝寿辰,大小节日,南疆上贡献礼的支出,都使百姓苦不堪言。
此次天祈的使臣前来谈和,带来了两个条件,一好一坏。
好消息是,从今以后,南疆与天祈通商再无税银,每年上贡只需二十万两白银,十万匹绢丝,可谓是真正的友邦合盟。
坏消息是,南疆需割让清郡,退还郁城,从此称臣,归降天祈,成为属国。
穆乾看着王如意,口气带了些自嘲:“你可知这二十万两白银,十万匹绢丝,天祈是如何算出来的?”
王如意摇头。
“这是我许给北漠,帮助我攻打天祈的好处。”穆乾叹道:“天祈老儿便是用这个数字在侮辱我,在嘲笑我,在宣告他的本事通天,我根本斗不过他。”
王如意怯怯问道:“称臣,那还用和亲吗?”
她不懂南疆和天祈的博弈,那些大国小国的是是非非不是她一个半路跑来的女大学生能搞明白的。各人有各人命,她只想管好自己。
穆乾:“意儿,你可知称臣代表着什么?”
王如意:“代表……不用再打仗了?”
“代价呢!”穆乾怒吼道,“国破家亡,从此再无南疆!今时今日我南疆尚可一战,凭何要我投降?凭何要我下跪?分明是我占得先机,该求和的是天祈!他凭何敢这般羞辱我,羞辱南疆!”
王如意也不懂:“若是如你所说,南疆已经联合北漠西戎一同进攻,为何天祈丝毫不惧?”
穆乾看向了王如意:“因为外族尚可抵御,内奸却防无可防。”
“内奸?”王如意重复他的指控,“你是说我父王?”
“叔父要将南疆大好河山拱手送人,要让我南疆子民世世代代跪在外族人身下。”穆乾满目狰红,“他得不到我父王的江山,便索性把这江山毁掉!”
王如意怔在原地。
“意儿,你能不能帮我?”穆乾看着她,满是恳切。
“你要我做什么?”王如意惶惶回道。
“帮我带消息回王城,告诉我父王战场真正的形势,南疆此时拼力一搏,仍有一线生机。若此时错失良机,便再无翻身可能。”穆乾紧紧攥住她的手,“意儿,我们是南疆人,南疆是我们的家。国若不国,民则无家。”
“称臣,便不用打仗了对吗?”王如意反问。
“意儿!”
“称臣,也不用和亲对吧?”她继续说。
穆乾看着她,似乎已料想到她接下来的话。
“意儿,这世间有些事情,是比你个人的安危更重要的。我知道你从小生活在别人门下,万事都要为自己考量,我亦是如此。可当下不是自私的时候,南疆危难,存亡系于此,只有南疆不灭,你和我才能有好日子。”
王如意:“南疆没有灭,只是称臣。”
“称臣同灭国有何区别!我南疆绝不称臣!国可亡,城可破,南疆绝不下跪。”
王如意想到了那日的郁城,城破萧条的样子,百姓于炼狱中的情形,回道:“可再打下去,最后只会让百姓受苦。”
“国若不国,百姓又算得了什么?”
“你觉得你的天下要比南疆数万百姓的生计还重要?”
“没有南疆,他们便是流民,现在西戎人的下场你可曾看到?无依无靠,人尽可欺,我南疆是小国,可我南疆人绝不容任何人小觑。只要我活着,南疆永不称臣,绝不下跪。”
王如意推开了他的手:“穆乾,打仗,我们是赢不了的。”
“意儿,你相信我,我会护你周全。”他信誓旦旦。
“不。”王如意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当下的事情已不是她几人小打小闹的玩笑,而是两国之间的博弈。她走向门边,忽地推开了穆乾的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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