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知。”
扶昭昭只是这样回答，再没有了下一句。
原本还掺杂着讨论声的课堂安静下来，仿佛又回到了课上最开始的状态，毕竟谁也没想到，这才是一年中的第一节课，竟然敢有人直接对存长老说出“自己不会”这种话。
不少惊疑的目光投向扶昭昭，还裹挟着嘲笑、不屑与不解。
存长老眯了眯眼，她深深地看了一眼扶昭昭：“你是魔界那边来的娃娃？”
扶昭昭点头。
存长老转身向台上走去，只留下不重不轻的一句话：“既然什么都不知道，就更要好好听课才是。”
存长老回到了台上：“你坐下吧。”
话说完，她也不再管扶昭昭，自顾自地讲起了课。
扶昭昭坐下后，聂无双侧过来拉了拉她的袖子，话说得格外小声：“存长老很严格的，你这样说，怕是以后要经常被她针对了……”
扶昭昭闻言，嘴角微微上扬：“那不正好，恰巧我最不擅长的就是六界史了，能得到存长老的格外关注是好事。”
聂无双不解，并大为震惊。
……
《六界正史》的最后编纂者传记中有记载，她从不认为上三界与下三界有本质上的区别。
所谓人界，既然可以通过修炼得道成仙，那么也就代表界与界之间并非是无法逾越的鸿沟。
天道应该是绝对公平的，天地灵力始初也应该平等地降落在天地间，所谓界与界的划分，只应该是天地间的自然差异孕育出的生灵不同。
这是《六界正史》里那位存姓编纂者所阐述的观点。
而扶昭昭想的就很确定了——她脑中有关六界史的一切记忆都来源于原主，脑海里也自然有她所形成的看法与观点。
尽管扶昭昭有些不可置信，但在她将原主的看法与观点抛诸脑后再去拜读《六界正史》，所得出来的观点居然与原主如出一辙。
不论是界器，亦或是界别间的差异，尽管无数生灵总是下意识去忽略那些再明显不过的差异，可并不代表这些差异不存在。
神界对魔界降下的荒魔锋争，仙界玩弄人界而设置的竞天大会，拥有几近毁灭力量的妖界界器，无论单拎出哪一个，都像是高界对低界实施的长久霸凌。
为什么大家会选择去忽略？
这种情况，除了当年阅读书籍的原主以及旁观者清的扶昭昭，似乎所有人都将其忽视地一干二净。
扶昭昭忽然想起来饰月。
记忆中原主未曾听清的▉▉▉▉是什么？那无法听到的四个字是在指什么？会和这个世界的本质有关吗？
耳边传来聂无双的轻唤：“昭昭，还在上课呢，你怎么走神了？”
扶昭昭回过神来，下意识点了点头：“刚才在想些事情，没事。”
台上的存长老已经简单介绍完神界，正要讲述冥界的知识。
扶昭昭收心听讲。
“关于冥界，最初的浩然派，乃至整个人界都对它无甚了解。这么些年，也只有那些亡故不愿再入轮回的长老或前辈偶尔会愿意动用点关系将冥界的情况告知我们——注意，唯有甘愿放弃轮回者，才能被容许保留记忆永远留在冥界。”
存长老仿佛在讲述故事般娓娓道来：“冥界通体被忘川河水所围绕，非亡灵的外来者若动了进入冥界的心思，除非得到冥界高位者的应允，否则只会被河水中的三万亡灵生生湮灭。冥界核心掌权者为冥王，而负责主要统领的称为水火判官与孟婆三者，以及处其下位的黑白无常与四大阎王。冥界掌六界所以生灵的生死与轮回，这一界的界器不像我们人界或魔界一样不知其踪迹——冥界界器冥王剑，它就化作吞天之势斜立于冥王殿前，至今已有万年时光。在书籍上所标注出的生死簿与判官笔等都是冥王剑的衍生之物。”
……
浩然派对内门弟子的态度既能称得上温和，又算得上严格。
比如长老或四宿中的月宿首座开设的课堂，弟子们可以随意选择是否前往听讲，雪宿首座所管理的任务大堂，弟子们也可以任意选择是否接收任务。
但偏偏每年结束时的宗考，就考长老们或月宿首座上课所讲的知识，弟子们完成的任务数量也会算在宗考考核内。
任务大堂是浩然派弟子获取修炼资源的重要地点之一，不论是稳定修为的固基丹，亦或是一些趁手的天材地宝，都可以在大堂内通过完成任务获取奖励和积分兑换。
鉴于魔界魔修初来乍到，对浩然派的一切都不甚熟悉，故而魔修首年要完成的任务量只是普通内门弟子的一半。
聂无双自称昨日学的知识太多了，脑袋已经逐渐充盈，需要休息一天时间来消化消化。
扶昭昭知道这只是她妥协的借口，也没有多说什么。
迈出第一步这原本一直在摆烂的聂无双来说就已经是极大的成功了，剩下的要慢慢来。
于是扶昭昭决定今天开始去任务大堂接任务。
辰时，扶昭昭出房门时感到有些惊讶。
原本此时应该还躺在床上睡觉的少年，此刻正背对着自己站在院中的树前，安静地将最后一粒袖扣扣上。
扶昭昭的开门声在一片安静中显得有些突兀。
裴覆回头，在看到扶昭昭后微微颔首致意，随后收回目光。
说起来，裴覆不也是内门弟子吗？他为什么看起来整日都很悠闲，完全没有一点对宗考的紧迫感？
扶昭昭曾向聂无双提出过这个问题，后者给出的回答只是：“他厉害呗，反正我听那些弟子说，他一次长老们的课堂都没去过，任务大堂的任务他一般也接个难度评级高的混够积分。”
扶昭昭想到这，胸口感到闷闷的，一股奇怪的情绪席卷着她，叫她有些喘不过气来。
她知道的。
如果裴覆没死，自己也没有遇到穿书这件事，他大抵会在每节课上与自己同桌低头埋在臂弯里入睡，也会在每次考前突击复习保证他与自己还在一个班级。
他总是这样。
“师妹，”裴覆的声音响起，晨光熹微下，他弯着嘴角，显出一个不深不浅的微笑：“今日轮到我下山巡逻，有什么需要带的吗？”
扶昭昭这才注意到，裴覆原本空白的腰间挂上了一枚令牌，上面“执法堂”三字刻得清晰明了。
执法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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