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边少女手脚都纤细,因为弯腰的姿势,一截腰肢从灰扑扑的衣服中探出。
雪白柔韧,盈盈可握。
像是抽了条的杨柳。
因为营养不够,她的脸颊瘦削苍白,缀着一双星子似的蜜糖色眼睛。
眼角无辜垂下,甜意似乎都从中淌了出来。
盯着那双清亮柔软的杏眼,陈婙的呼吸凝滞。
残留的睡意在一瞬间消散。
她一时间不敢眨眼,双眸发涩。
鼻尖涌入浅淡的清香,久违又熟悉。
是做梦么……
她鼻腔发出一声柔软气哼,余下的右手颤着抬起,捂住了眼。
眼皮烫得要将皮肤灼伤。
时隔十几年。
岑星终于愿意来梦里看她了。
是原谅她了吗?
女人眼前陷入黑暗,心口上下起伏,频率过快,像是一条上了岸在濒死挣扎的的鱼。
岑星看着她的反应,缓缓眨了眨眼,一时间有些茫然。
陈婙她怎么了?
明明只是一瞬间,她好像突然变了个人。
为什么看起来却突然那么……难过。
就算是不想带她去羊城,也不需要这样吧。
她有些无措,落在陈婙手臂上的手慢慢松开,最后却被女人反手抓紧握牢。
柔软的、温热的触感落入手心。
陈婙的力气大的不像话,轻易在少女伶仃的手腕上留下一片红痕。
掌纹慢慢贴合,温度传递到自己身上。
似梦。
非梦。
陈婙的右手往下落,露出一双黑眸。
两双眸子再次对上。
掌心纹路牵扯心脏,两人不同的心跳声也奇异地对应上。
陈婙恍惚开口,清雅的眉宇间带了几分迟疑情绪。
“岑星……”
女人的声音哑的不像话,只是吐出少女的名字,无端就让人听着心间发涩。
太像是杜鹃啼血。
陈婙低声问:“是你吗?”
没等岑星回答,她就被陈婙扯进怀里紧紧抱住。
身体紧密贴合,但还不够。
陈婙似乎想要将岑星融入骨血之中,掌心抵着她的蝴蝶骨,往自己的怀里按。
两具一样纤瘦的身体撞在一起,肩胛骨生疼。
胸脯也撞得发痛。
岑星的眉心拧起,侧过脸去,盯着陈婙挺翘鼻梁上的那颗浅痣。
现在的陈婙,看起来好奇怪。
她小声道:“阿婙,你怎么了呀?”
“是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得到回答也不生气。
她伸出手指,指尖戳了戳女人的肩头,细声嘀咕道:“你别以为装可怜就可以敷衍我,我不管,我就想要和你一起去羊城。”
“阿婙,你最好了,答应我好不好?”
少女轻快的声音在耳边跳跃,陈婙内心的恍惚更甚。
四面漏风的土房。
陈旧破损的家具。
被反复提及的羊城。
怀里温热的身体。
她失而复得的岑星……
陈婙闭上眼,敛下眸中晦暗。
不是做梦。
是老天对她的怜悯吗?
让她重回1984年。
她的星星失而复得,坠入她的怀里。
上辈子,陈婙在年初听村头去羊城打工回来过年的姐姐说,羊城的工作机会很多。
随便进一个厂都能拿三十多块的工资。
因为有母亲之一出生于地主家庭,陈婙在村里向来是被孤立歧视的对象,最常被人叫的不是妈妈和母亲用心取的名字,而是“狗崽子”。
妈妈和母亲去世后,她就像根野草似的在村里生长,除了岑星,没有任何牵挂。
听了这话之后陈婙便格外向往姐姐口中的羊城。
她暗暗下了决心,过年后就去羊城找工作。
哪知这消息刚告诉青梅岑星说,她也闹着也和自己一起去。
陈婙不可能答应。
她没钱,又太过寡言,三棍子打不出一个闷屁,往哪一站都跟木头似的,不受人喜欢。
不是没试过去城里做生意,因为不会说话,也卖不出几个钱。
在母亲们去世后,陈婙的兜比脸都干净,偶尔吃不上饭还要被岑星塞半个馒头接济。
没钱又没本事,是彼时少女最大的原罪。
甚至她去羊城都是准备悄摸摸上火车。
岑星的祈求自然被她拒绝。
她只记得,那天岑星一向明亮甜蜜的眸子黯淡下来,什么都没有说,之后几天时间里也没有再找她。
在陈婙去羊城那天,岑星偷偷跟在她身后,在她进火车站的前一秒往她手里塞了一沓毛票。
然后一溜烟跑了。
抓了一手心的毛票挽救了少女那点可怜的自尊心,在花三块四毛买了去羊城的坐票后,陈婙在火车上将剩下的钱仔仔细细数了一遍。
还剩下六块六毛。
一共十块钱,不知道岑星存了多久。
到羊城后的生活,却与少年陈婙所想的不同。
刚落地,她放在外套里的钱就被扒手偷走。
走遍各个工厂,招工条件都要初中学历。
而陈婙只读到了初二。
在偌大的、繁华的城市,她像是一只蝼蚁,死了都没人在意。
她憋着一股气,睡在桥洞里,每天去翻垃圾桶里的食物,才勉强果腹。
那段时间,她最庆幸的便是没有让岑星同她一起南下。
后来,误打误撞地看见工地的招工简讯,陈婙抹黑了脸,拿着捡废品攒下的钱打了二两酒给了包工头,承诺将每个月四十块钱的工资里拿出十块钱给他,最后得以录用。
整天在穿梭在工地间,回头土脸,绸缎似的黑色长发每天都落着灰。
她像是一只麻雀,从头到脚都灰扑扑。
搬水泥、搬砖、推车。
少女一双修长漂亮的手逐渐布满厚茧,肩头的疤掉了又结。
工资半年一结,好在工地每天管饭,还额外给她提供了一间蜗居的木板房。
在工地干满一个月后,她提前找包工头预支了二十块钱,给岑星打了电话,寄了钱。
时隔两个月,陈婙和岑星再度联络上。
少女之间的友谊岌岌可危、摇摇欲坠,却又藕断丝连。
后来,半年时间不到,工程烂尾,投资老板捐钱跑路,包工头也拿不出钱给工人。
到头来,陈婙仍旧兜比脸干净。
出人头地的幻想破灭。
她和岑星彻底断了联系。
湮灭在羊城的繁荣之中,陈婙只能做一只庸庸碌碌的蚂蚁。
1986年,她收到了岑星的来信。
岑星被家里逼着和村里的夏文欣结婚了。
岑星说,让陈婙带她走。
看着自己住的转个身都能碰上墙壁的屋子,陈婙沉默地在窗前站了一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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