叱骂声席卷秋雨一同砸在何宣平的脸上,发衫尽湿,跪在青石板上的膝盖早已隐隐作痛。守灵时手心被祭祀酒樽磕破的伤口混着雨水越发酸胀难忍。疾风骤雨也搅得灵堂的巾幡和灯笼摇摇欲坠,本就昏暗的光线更模糊不清起来。
继妹的声音忽远忽近,突然,后腰一滞,那一脚正踹在她封脉的关节处,她不受控制地呕出一口鲜血,狼狈地趴在脏污的地面。
继妹何妙田嫌弃地避开那汩汩流出的血水,用脚踩着她的头:“你这个异脉灾星,怎么不死了算了?偏偏我母亲去了,怎么死的人不是你?”
“既然你这么孝顺,那你就去地底下陪她吧!”
何妙田催动内力,手中汇起一阵罡风,正对何宣平面门,正要劈下。
“小姐,您切勿冲动啊!她虽是个被打碎异脉的废人,即便您之前和夫人一直将她作为仆役驱使,老爷从未曾多说一句,但之前夫人但凡有取她性命的念头,老爷便会狠狠责罚夫人,您若是真取了她性命……”何妙田手边那个穿戴也颇像半个主子的婢女插言道。
何妙田一想起不怒自威的爹爹,便有些发怵,随手将那阵罡风卸在了何宣平腿边,给自己下台阶道:“哼,这类贱货,也配脏了本小姐的手。”话虽是这么说,何妙田看着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就气不打一处来,眼睛一转,便有了主意,随手将刚刚蓄的力卸了下去。
但这招式虽卸了力,在整个何宅唯一的“普通人”何宣平身上,也是重重一击,刺骨的痛从右腿传来,嗓子一甜,便又吐出几口血。
“就由你守灵吧,我亲爱的姐姐。可不要让我回来的时候还看见地上有血,也别让这些腌臜玩意儿脏了我母亲的灵堂。”何妙田梳着高高的发髻,上面琳琅满目插满了贵重的翡翠珠宝,那枚颜色翠艳欲滴的点翠更是夺人眼目,即便是如此昏暗的雨夜,也挡不住它的光泽。何宣平挣扎着想让她停下,但只能抓住何妙田的一片裙角,被小婢女狠狠踩了手才不得不放开。
那是母亲的遗物。自父亲何怀忠再娶,母亲的所有财产都作为彩礼被送给了继母。但那支点翠,她从未见继母戴过,今日却出现在何妙田头上。
思绪还未清楚,手上又传来一阵钻心的疼痛,雨势渐大,豆大的雨滴砸得她有些睁不开眼,恍惚能看见那点翠的羽毛道:“你听到了吗?贱人,你是我的奴婢,主人吩咐就得回答!懂吗!”
“是,小姐。”
何宣平虽伤得重,但还不至于死。这么多年,在这两母女的折磨下,她早发现了自己身体的秘密。虽说她被封印了异脉,只是一个不会武功的废人,但每当受伤时,身体便会愈合得特别快。她从未将这个秘密告诉其他人,第一次发现,是继母拿鞭子打她,几乎皮开肉绽。但是没过一天,竟几乎全好了,那时候她还不会掩饰,被继母看见了,于是更加发狠地折磨她。
后来她便学会了,但凡受伤,一定会自己再狠狠补上几下,让伤口看起来不会那么快痊愈。
何妙田走后,她一个人坐在灵堂里,并不觉得害怕,只是有些迷茫。
长久以来,她活在继母的威压与阴影之下,如今她死了,何妙田虽跋扈,但碍于父亲的威严,不敢伤她性命,而且相比继母而言,何妙田行事更加乖张不加掩饰,反而比较好防备。只是,她的命运就像这风雨飘摇中的蜡烛,随时有可能熄灭,她该何去何从呢。
和衣睡在阴冷的灵堂中,前不挡风,后不避雨,穿堂风呼啸而过,何宣平再怎样心中无惧也睡不安稳,半梦半醒间听到有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警觉地坐起来,却看见面前的是一个眼睛圆圆、脸被凄风苦雨吹得红红的女孩。幸姑说:“宣平姐姐,我是西屋的幸姑,我娘亲是何宅的厨娘,我来给你送衣裳。”说着便递上大大一个包袱,何宣平接过时粗粗抚过面料,发现针脚虽算不比宫廷,但即便是放在外头的成衣铺子,也是相当好的成色。一个厨娘如何能拿出这样的衣料,她掂量了一下,少说有三四件衣服。
“幸姑,告诉林姨,让她破费了。这么多年,难为你们母女俩一直照顾我。”何宣平一直忍住的眼泪却在这一瞬间决堤。她做婢女、洗衣洒扫,被打骂,都忍住不哭,但收到这一摞衣服,就像在冰天雪地中获得了一簇火苗,让人忍不住伤心。
担心何妙田的人过来找事,何宣平嘱咐了几句便让幸姑从后边角门悄悄离开了。盖上幸姑刚刚送过来厚厚的夹绒大袄,筋疲力尽的何宣平才终于睡去。
一夜骤雨过去,天渐渐放晴了。破晓的阳光洒在何宣平脸上,她才昏昏醒来。她刚把昨夜被吹掉的烛台、供盘一一摆好,就听见院子里喧闹的声音。
似乎有刀甲兵戈的声音,可这里是内宅,怎会有兵刀之声?
守灵的院落在何宅的西北角,原是继母佘柔的居所,这里四通八达但闹中取静,何宣平本想从角门趁乱溜出去,结果却被他们抢先一步踹开了院门。
来者不善。
数十个金吾卫鱼贯而入,为首的拿出摄政王的令牌,睥睨着何宣平:“摄政王有命,异脉重现,他不可坐视不管,命我们将你缉拿归案,劝你速速束手就擒,莫要无谓挣扎,金吾卫出手没个轻重,伤了王爷的贵客,那就不好了。”
自母亲去世后,何宣平便再也没有过过自在的日子,先是被封印异脉,然后成为低到尘埃里的仆人,她从来不被允许出府。在这个所谓的“家”里,她活得不比阶下囚好。既是如此,在哪里被囚禁,又有什么区别呢?
“大人,我跟您走,多谢费心。”
拿令牌的小官不动声色地挑了一下眉,昨夜听镇国公何府大小姐何妙田的说辞,才知道原来何府还有一个从未示人的小姐,竟然还是异脉,本以为多难伺候,没想到今日这样简单就拿下了。
也是,不过一个被封印了的废人,有什么可忌惮的。
一行人将何宣平围了个严严实实,就这样招摇过市地从镇国公府押着何宣平到了摄政王府。
当今天子年幼,摄政王权墨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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