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被铁索缠身的魂魄,白无才发现她生有一张清丽的脸,许是死后不久,身上的鬼气不重,哀怨的眼神里没有阴森感,而是惹人怜的凄凉。
“你是怎么死的?”
她垂头看着身上的铁索,又抬眼看看灵堂上的棺材,眼含水气,“是啊,我死了……”
静默一会,她凄苦地垂眸。
白无看向鬼魂身后的白无常,“谢必安,再给我点时间,当我欠你的人情。”
明明没有呼吸,谢必安还是拿鼻子出气,“哼,你还在乎多欠这一个吗?”
等到鬼魂眼里的水气散去些,白无问:“你还记得自己姓名,如今身处何处吗?”
“我叫何蕙兰,年方十七,身处长铃坊……”何蕙兰想到了什么,说话急促起来,“我的妹妹也在长铃坊……不对,我在富家,为我妹妹报仇来了!她死了,她被富家少爷害死了,我要杀了富少爷报仇我要报仇!”
尖利的鬼声划破灵堂上空,扰得富家上下不宁,可所有门窗紧闭,宛若一座空宅邸。
何蕙兰半是诉苦半是怨恨地叙述着,无人打断。
何蕙兰和妹妹何婉兰是一起被卖到长铃坊的,她们一人学舞一人学歌,好不容易挨过打骂,挨到长大,一起许下攒钱为自己赎身的愿望,可何婉兰在给富少爷献唱那天就死去了。
官府以何婉兰上吊结案,只有何蕙兰知道妹妹从未有过自我了结的念头,在替妹妹敛尸时留心,发现何婉兰的后脑勺有血迹,再到当初何婉兰献唱的房间一看,桌角也有血迹,若非被推得摔倒,妹妹不可能会撞倒那低矮的桌角,而那天房中传出的推搡声,让何蕙兰认定了妹妹被富少爷害死的。
她趁着富家请驱邪师的时机,假扮丫鬟混入人群,伺机刺向富少爷,却被富少爷夺过匕首,反杀了她。
何蕙兰双眼通红,盯着自己的棺材,哭出血泪。
白无心下了然,看向黑白无常,“你们前阵子可拘过一个叫何婉兰的魂魄?”
谢必安不理睬她,范无救回答:“是,现在她应该已被判官大人评定功过,在转生池前排队了。”
“何婉兰的真实死因是?”
范无救又答:“吊死。”
白无和乌砚的脸色一沉,眼见何蕙兰痛苦地抓扯自己的头发,嘴里念叨着妹妹不可能自杀。
白无心生怜悯,不愿再跟何蕙兰解释其中的曲折,直接了当,“何蕙兰,你妹妹已喝过孟婆汤,你现在去,兴许还来得及跟她站在同一条转生队伍里,来世还做姐妹。”
何蕙兰一怔,安静下来,黑无常趁机拉动铁索的另一头,她便跟着走去,大厅里再起迷蒙的烟雾。
黑白无常走进那烟雾前,谢必安头也不回地说:“走了。”
白无平静地看着他们的背影,“谢必安,范无救,再见。”
范无救刚发出沉闷的一声“嗯”,谢必安就提高音量,“免了,你是人,我们是鬼,大路朝天,各走一边——”
白色的雾气和两位鬼差的声音一同消散,灵堂恢复平静。
乌砚双手下垂,捏紧拳头,紧皱的眉下是情绪翻滚的黑瞳。
“你在生气?”
“气,我气少爷害死两条性命,偏偏我在场也没派上任何用处。”
白无拉开乌砚旁边的椅子,让他坐下,自己又坐到他的对面,在桌子上排开几张黄符,“你会有用处。”
将折成三角的驱邪符拆开,露出里面复杂的符文,白无拿出一张空白的黄符和朱砂笔,让乌砚照着驱邪符的符文,倒着抄在新的黄符纸上。
乌砚抄写完毕,白无拿起符文欣赏,“你写得不错嘛,有天赋。”
她左手夹起符纸,右手双指并拢,在空中一划,指尖渲出黑气,黑气注入乌砚写的符纸中。
“这是什么法术?我从未见过。”
白无眼角晕染上笑意,“拜我为师,我就告诉你。”
乌砚缄默,眼神认真起来。
“不急,你慢慢考虑,等富家的事解决之后,你再告诉我想法。”白无将黄符递给乌砚,“你是在富少爷院里当差吧?你现在就去富少爷的房间,悄悄地将这张符放到他的枕头底下,然后小声念出何婉兰的死因。”
乌砚不解地接过黄符。
白无拍拍手,“今夜没有鬼会缠上你,但是有鬼缠上他,明日好戏登场。”
白无回到自己的房外,看到石灯笼里的灯芯,确信乌砚会照她说的做,因为他的言行符合师父常说的好苗子水准,师父的话里还有一句转折——
但不管是否是学驱邪术的好苗子,希望世间所有孩子都能长大。
回忆着,白无又想到师父她的各种发言,比如如何种地,如何做饭,如何戏耍小鬼,声音犹如绕在耳边,令她困顿至极。
眼皮刚合上没多久,房门就被敲得梆梆响,幸亏白无没有解衣睡觉的习惯,一起身就去开门。
门外,天刚蒙蒙亮,可大半个富家的人都聚在了她的门前,慌忙紧张,只有乌砚神色如常地盘手靠在廊下,等待着。
白无从乌砚的动作得到启发,不顾门外七嘴八舌的求救声,回屋搬来一张椅子放在门前,坐下,“富老爷,您说。”
“大师啊,你快拿出解法吧!昨夜我们府中许多人都听到鬼声,彻夜难眠!尤其是我儿,他整夜整夜被鬼缠着……”
富少爷打断他爹的话,比划着手,“爹,要不我们还是另请高明吧!我实在受不了了,受不了了!”
“受不了什么?”白无挑眉,“富少爷,只要你说出昨夜的见闻,我就一定帮你解决。”
富少爷神色挣扎着,一会拍胸,一会握拳,“我……我昨夜看见数不尽的鬼,看不见脸的鬼,那些鬼说……何婉兰是吊死的!”
富老爷重重地拍了下富少爷的肩,勒令他冷静,“那歌妓就是吊死的,这有什么可再提的!”
“可是爹……”富少爷还陷于昨夜的惊恐中,说话止不住地颤抖,“我推了她,她头撞上桌子就死了啊!我是在她死后才挂的绳,把她吊上去,她怎么会吊死的呢?”
“颠三倒四,胡言乱语,你这个不孝子休得再瞎扯!”
“富老爷,他是说歌妓何婉兰本来只是被他一推,摔晕了,可他却当她死了,把她吊起来假装吊死,没想到真让她吊死了。”
白无说完,静静地看着富老爷的反应,所有人都惊地倒吸一口凉气,原本围在富少爷身边的下人都下意识地后退一步,避开富少爷。
富少爷惊恐大作,紧抓着富老爷的手,“原来是她当时没死?怪不得夜夜闹鬼,爹,是她来向我索命了!爹,你快救我!”
“啪!”
富老爷一巴掌呼在富少爷脸上,富夫人立刻心疼地去照看她儿子脸上那连巴掌印都没有的伤势,富少爷哭哭啼啼,求他娘去跟爹说好话。
“富老爷,物腐虫生,想要让富少爷摆脱这被鬼缠身的命运,就让他去官府认罪,害死几条人命,认几桩罪,熄了怨鬼的冤,自然再无鬼上门。”
富老爷将颤抖的手收进袖子里,眼神发冷,“大师,只有此下策了吗?别无他法?”
“你们富家请过多少驱邪师,我料无人敢断言能让富少爷摆脱这至阴命运,这是上策还是下策,我想富老爷心里门清。”白无冷言道,“只要富少爷认了罪,我只会拿出法子,彻底驱走他身边的邪祟。”
富老爷冷着脸,却被白无的气势生生压下,不甘心却也无办法,良久才说:“大师所言极是……来人,带少爷上官府。”
白无跟着去了官府,见证富少爷为害人性命付出代价,还死去的歌妓一个公道。歌妓被害一事真相大白,人们为她惋惜,谴责富少爷。
看着县令和富老爷的眼神交流,白无问过乌砚,得知县令本就跟富老爷有利益勾连,会假意将犯案的富少爷收入牢里,说是念在富少爷自认罪名的份上,从轻发落,估计关几天就会被放回来。
白无垂眸,“我也想过,与其让他在官府里走一遭,是不是让他夜夜被鬼缠身更好。”
“不,你这样做很好。”
白无抬头,对上乌砚明亮有神的眼。
他说:“像少爷这种人,在富贵窝里被恩宠长大,就算从小被鬼缠身,也只会觉得上天对他不公,他更要补偿自己,消遣他人,可如今不同了。富家在我们泽都的名气盛大,不日少爷草芥人命的事就会传遍整座泽都,富家的生意必会受到影响。为了自家的生意,老爷自会约束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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