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姑,什么是动心?”
“是,”阿庆思索过后,开口问她:“道和一直想见到太子殿下么?”
想见到他……
道和苦恼着蹙起眉。
自从那一个月守夜后,道和便再也未被宣召过。这些天她仿佛又回到了以前的日子,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又凑上来,陪她嬉笑玩闹。
可她深感,这其中谄媚太多,她不喜欢。
她总是在看医书时色,用膳时,发呆时,想起太子殿下。
想起他看书时的侧颜与手指轻抚纸张的声音,会想起批折子时的他,笔尖在寂静的室内发出的声,还会想起,独坐时的他,以及那些寂静中有虫鸣的夜。
这些记忆都被阻隔而带着些梦境色彩的模糊。
因为回忆至如今,道和只是坐在外边,探着头,透着一道屏风,几层纱幔,看他。
想见到太子殿下么?
道和抬头往那高楼上瞧了一眼。那之上灯火通明,触手不可及的遥远。
他此刻定还未去冠,未洗漱,甚至于还未用膳。
那里头的灯火是那么亮,照得如今身在暗处的她多么渺小。
道和深知,太子是百国的太子,想见到他的人很多,上至三公,下至黎民百姓,天下众人莫不想见他,上书呈折,纳言传德,连一只鸟都想要去他跟前讨食。
他总是在鸡鸣前一个时辰起身,夜里在守夜的宫侍都打着哈欠渐渐入眠后才安寝。
他的脊背总是端正挺直,衣袍上多了道褶子都仿似会折辱了他。
他太脱尘了些,对谁都清清淡淡,他也太公平了些,就像是视草木与众生平等的僧人,谁也参不透,悟不透。
这些亲见都与道和以前在史书中所看的记载的历代君主不一样。
他不像是会成为以后发号施令,权御天下的君王。
他淡漠地令道和心惊。
这个刚长大的姑娘思及此,闭了眼,不得这其中情愫的要领,她只能摇头,告诉阿庆:“道和,不知。”
阿庆看尽了道和此时的情态,看道和如今独步山中,不识真面目。
还只是刚刚长大的孩子。
阿庆酝酿着如何开口,眼风却撇到不远处站着的女郎,心里一紧。
那女郎,蓝衣宽袖。她的发只用一截发带束着,跌出几缕,落在衣前,垂至腰间。
她撑着一把伞,那伞上画着大朵落雪的牡丹,不合时令的开放,不符时节的画,却在此时微光中意外醒目。
女郎看向道和,道和也转头,有些意外开口唤她:“阿云,你怎么来了?”
云缘声音带着埋怨:“快睡时都还未瞧见你,原来在这里,让我好找。屋里来了个生人,我不习惯,问着才知,她是你的人,怎么不提前告知我一声。”
话至一半,又看道和衣衫落着细小的雨珠,又转了题。
“这都起了雨,怎么还淋着呢,夜里冷,亏得你是个懂医术的,仔细染了风寒,我才不会侍候你。”
道和经云缘一提醒,方才发觉飘了细雨,后知后觉地应声,再又侧头看向阿庆姑姑。
姑姑此时又蹙起眉,双手交拢,端立着,审视面不远处的姑娘。脸上是道和以往极怵的表情。
阿庆的角度看不清云缘的整张脸,只有侧颜精巧的鼻尖露出,嘴唇一张一合,便听见了略带娇俏与生气的话语,可以看出是个唇红齿白的姑娘。
云缘这时似乎也才注意到了阿庆,拿着油纸伞的手偏了偏,她问道和:“这位便是你常提起的那位姑姑?”
道和略尴尬,阿云这话问得有些无礼,偏偏她就是这样的性子,道和也不知如何作答,只是点头,有些心虚地瞄她姑姑,见姑姑脸色还是凝重,心里一急,轻声咳嗽了一声。
道和有个小毛病,她一紧张就容易结巴,偏偏她又反应迟钝,对生人的紧张倒是表现一般。但对于从小养她长大,对她教导严厉的阿庆姑姑,她却怕地紧。
此刻嘴也烫,心也慌,来不及过脑子就磕磕巴巴开口。
“姑姑她叫,云缘,是我的,一位好友。”
阿庆眉一扬却未落下,她望向那依旧侧颜偏头蓝衣的姑娘,她隔着伞都察觉到了云缘的打量,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偏生带着些目中无人的样。
阿庆有些不喜,遂转目,作无视状。
道和也察觉到了古怪,膛目结舌地,还想开口打圆场,又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最后也只能轻轻对云缘眨眼。
云缘轻笑着哼了一声,
“我若再不走,你的手指怕都要给扣坏了,罢了,我在里头等你,早点回来,那姑娘我不熟悉。”
话罢,她转身之际,最后倒是慢慢抬眼,纸伞之下的整张脸露出,眼中生着兴味,看向阿庆姑姑,只一眼,又落下,随即发遮住了侧脸。
雨幕中青衣微摇,一步一晃。
道和略为不安,看向阿庆姑姑,担心姑姑生气,解释道:“阿云就是,这么个性子,姑姑您别生气,她对谁,都这样……”
阿庆站定,好半天不说话。道和开始不安,却看到姑姑摇头,抬步往阁楼里走,道和提裙跑着跟在她身边。
阿庆看到在她身旁的道和,心里一时五味交杂。
在分别前,道和还是个到她肩膀的姑娘,如今个子也抽条了,长得越发出落,她心中陡然升起一股子难以明说,不知是喜是忧的情绪。
她没有孩子,便将道和妙亭一直作亲女儿养。
妙亭是个伶俐过人,看得懂眼色的姑娘,只有一点,她心思太多。
而道和偏又大为相反,她单单纯纯,认死理,不懂那些人情世故之间的弯弯绕绕,自然也看不到,那个跟她身边云缘眼里的敌意。
阿庆早年也去过某些诸侯王的宫室,见过那些贵妇王妃之间的礼仪。
刚才那姑娘即使轻飘飘的笑,行为举止颇为傲慢,可步伐动作之间却有几分宫廷礼仪的门道,只是更为从容自如些。
阿庆心中一下子有个猜想,也渐渐明白了,看向道和乖巧的侧颜,一步步跟在她身边的,最终心里叹口气。只是分别前,阿庆提点道和。
“你仔细着你身边那个叫云缘的姑娘,此女不是个善茬。”
“若是心悦太子,便要争取让自己配得上他,先爱己后尊人。哪怕来日他登基为帝,贵不可言,你也不可失去自己,明白吗?道和。”
直至清晨的鸟鸣渐起,道和在床榻上翻了个身,侧身看向外头。她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一夜未眠,心里脑里一遍遍回味思量姑姑对她说出的话。
为何要提防阿云呢?
就因为她喜欢太子殿下么?
道和觉得这不是她该疏远阿云的理由。
她在心里叹口气,翻个身却发现外头都有了浅浅的天光,更为睡不着了。
她披着外袍起身,在凭栏处,望向芦苇荡里飞窜来回的鸟。
晨光发亮,昨夜秋雨浸透了那木栏,凉得道和缩回了手。
“你一晚上翻来覆去的,不睡觉在这作何?”
道和眼睛微眨,看向随意裹着外袍出来的妙亭。她们昨夜睡在侧间的一张榻上,道和翻身的时候听见了妙亭不均匀的呼吸声。
她肯定也没睡好。
此下见妙亭着哈欠,睡眼朦胧的样,道和不自在地咳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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