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月廿八,黄道吉日,宜嫁娶。
自那日街头遇袭,唐砚礼回府将养已有半月。他身体底子好,太医悉心诊治下,肩上箭伤愈合得七七八八,只是失血过多加之那诡异药力侵袭,脸色仍比常人苍白几分,周身气息也愈发沉静冷冽,叫人瞧不出深浅。
公主府三日前便已张灯结彩,处处披红挂绿,仆从穿梭忙碌,脸上俱是应景的喜气。
栖月阁内,唐月看着镜中盛装的自己。大红的宫装,繁复的金钗步摇,妆容精致。她今日是主婚人,是母亲,需要扮演好这个角色。
“殿下,吉时快到了。”小蝶轻声提醒。
唐月吸了一口气,站起身。
“走吧。”
府门外,鼓乐喧天。太傅府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八抬大轿,十里红妆,彰显着裴家的煊赫和皇帝对这桩婚事的重视。
围观百姓人头攒动,议论纷纷。唐月看着这远超规制的十里红妆,心道裴太傅倒是舍得下血本。
她心下清明,裴家如此急切地将独女嫁入公主府,图的是什么?无非是唐月父亲镇守北境的兵权与长公主的滔天权势,想为他那个在京中领着闲职、却野心勃勃的嫡子铺一条青云路。
若非她“恶毒公主”的名声在外,只留心风月,无意再嫁的态度,这投诚的拜帖,怕是直接递到她面前了。如今退而求其次,选中了唐砚礼这根高枝,倒也算是一步好棋。
直到新郎官唐砚礼终于出现在众人视线中。
他穿着一身簇新的绯红蟒袍,金冠束发,衬得他身姿挺拔,面容俊美无俦。
然而,那张足以令无数闺秀倾倒的脸上,却没有任何属于新郎的喜气。他的眼神平静无波,如同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站在那里,接受着众人的目光和祝福,却像一尊没有灵魂的、精致冰冷的玉雕。
唐月高立阶上,看着他一步步走来。那身刺目的红,与他略显苍白的面容形成诡异对比,无端让她心头一阵发紧,下意识避开了他的目光。她强迫自己端出雍容姿态,看向那顶华丽花轿。
虽然大部分的礼节——如踢轿门、跨火盆等,都已经被唐月删繁就简给剔除了。
但依然余下不少习俗不能删去,不过好在唐砚礼都做得无可挑剔。
他牵着红绸,另一端是蒙着盖头、身姿窈窕的新娘子裴冉。
红绸绷得笔直,让人分不清哪一方是被撸过来的。
拜堂仪式在公主府正厅举行。皇帝和皇后虽未亲临,但派了心腹内侍送来厚赏。
长公主端坐高堂,面带得体的微笑。唐月作为名义上的“婆母”,坐在长公主下首。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司仪高亢的声音在厅内回荡。当唐砚礼与裴冉相对而拜时,唐月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了他身上。
他微微躬身,动作标准,垂下的眼帘遮住了所有情绪。裴冉的盖头微微晃动,看不清神色。
礼成。
“送入洞房——!”
在一片喧嚣的祝福和鼓乐声中,新人被簇拥着走向布置一新的语燕阁新房。
喧闹声渐渐远去,正厅里只剩下杯盏交错的宾客。
唐月端起酒杯,脸上挂着公式化的笑容,应付着上前道贺的勋贵命妇。
逍遥王云昭踱步而来,依旧一身招摇过市的骚包华服,珠玉什么的尽往身上招呼。
“恭喜啊月儿,这力是一点没出,转眼儿媳妇都有了。”
唐月愣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他话中的意思,堆起一个笑容,说:“皇叔不必羡慕,这福气也不是谁都能遇上的,皇叔努把力,没准就能享到这种天伦之乐的呢?再说,这婚仪布置,我可没少出力。。”
云昭挑眉:“哦?如此心灵手巧?本王倒真有些艳羡了。不过,你这新人成婚,府上似乎还缺些墨宝增色?不若本王择日为你题字一副,也算赠予新人的心意,月儿意下如何?”
唐月笑道:“那还真是荣幸,不知皇叔打算提什么字?”
云昭一脸得意地说:“大展宏图!”
唐月差点一口酒喷出来。
语燕阁,新房。
龙凤红烛高燃,将满室映照得一片暖融喜气。
大红的锦被上洒满了花生、红枣、莲子,寓意吉祥。空气里弥漫着淡淡的合欢香。
裴冉端坐在铺着大红鸳鸯锦褥的床沿,头上的龙凤呈祥盖头依旧纹丝不动。
她的坐姿端庄,双手交叠置于膝上,指尖却微微蜷缩着。
唐砚礼站在离床几步远的地方,背对着她,沉默地看着窗外沉沉的夜色。他身上那件象征着喜庆的蟒袍还未褪去。
新房内一片死寂,只有红烛偶尔爆出的噼啪声。
时间一点点流逝。
终于,裴冉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她缓缓抬起手,自己掀开了那方沉重的盖头。
烛光下,露出一张清丽绝伦的脸庞。眉如远黛,目若秋水,肤白胜雪。
她的声音清越,打破沉寂:“唐公子。”
唐砚礼身形微顿,缓缓转过身。他的目光落在裴冉脸上。
“裴小姐。”他的回应同样平淡。
裴冉站起身,走到桌边,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合卺酒。她倒了两杯,将其中一杯递给唐砚礼。
唐砚礼没有接,只是看着她。
裴冉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反而微微一笑,笑容清浅:“唐公子不必如此戒备。这场婚事因何而来,你知,我亦知。裴冉并非懵懂无知、只知儿女情长的闺阁女子。”
她将酒杯放在桌上,声音清晰而冷静:“家父所为,是为家族,亦是受时势所迫。裴冉身为裴家女,自当遵从父命,担起责任。”
“嗯。”唐砚礼回应了一声。
裴冉续道:“公子无需烦忧。裴冉所求,不过一处安身立命之所,一个相敬如宾的名分。不会痴缠,不成负累。只愿彼此留份尊重与余地,在这深宅之中,互为屏障,各得其所。可好?”
她语带诚恳:“你我即便做不成恩爱夫妻,亦可为盟友,总强过沦为怨偶。”
唐砚静听不语,看着眼前美丽聪慧的女子,眸中依旧无甚波澜。
许久,他紧绷的下颌线条似乎放松了一丝。他走到桌边,拿起裴冉放下的那杯合卺酒,却没有喝,只是端在手中。
“裴小姐通透。”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
裴冉得到他的肯定后,释然一笑,喝下酒后,面色微红,轻声说:“那公子,我们……就寝吧?”
唐砚礼看着杯中晃动的酒液,映着跳跃的烛光,也映着他自己的倒影。他没有饮下这杯象征百年好合的酒,只是将酒杯轻轻放回桌上,发出清脆的一声轻响。
“夜已深,裴小姐早些安歇。”说罢转身,就要朝门外走。
“公子留步!”裴冉急唤,“公子这是要去哪?”
“出去透气。”
“那…公子可还回来?”
“不回。”
裴冉深吸一气,压下心头难堪,正色道:“公子不能如此。”
唐砚礼微微挑眉,“为何?”
裴冉说:“公子这么做置,我于何地?”
唐砚礼却道:“刚不是说好了,相敬如宾,只做盟友?”
“公子怕是误会了相敬如宾之意。”裴冉的声音微微拔高,带着些许难以看出的愠怒,说:“‘宾’亦有礼,公子新婚之夜便弃新妇于新房不顾,独宿书房,此事若传扬出去,世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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