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尘迟疑地望向薛素卿:“大奶奶,咱们府里真不修葺一下吗?”
薛素卿停下手里的动作,眼神越过小轩窗。粉墙黛瓦、庭院幽深,花树枝头萌芽暗生,预示春的到来。
她十八岁嫁进来,在这里有过琴瑟和鸣的喜悦时光,那时候的府邸是什么样子?好像和后来差不多,只是她当时心思不在这些上面,满心挂念的俱是夫君杜淮琮。那时候看什么都是热烈明媚的,对这个家充满了欢喜和期待。
后来……这个宅院就变成了一团晦暗的灰色,夫君病逝,把她的一部分也带走了。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上天怜惜,留了个修齐给她。于是她的世界只剩他了,旁的再引不起兴趣。至于生活的这个宅子,它的盛衰荣辱,薛素卿真不上心。
空气里还有焦朽的味道,宣示着那场大火的破坏力。祠堂已成一片废墟,她只庆幸夫君的牌位一直留在东苑——她喜欢离他近点。
帕子温柔地拭过熟悉的名字,淡淡开口道:“不修了,齐儿说杜氏累世煊赫,太过招摇了。也不知道从哪儿学来的,什么‘和光同尘’、‘韬光养晦’,呵,不过是个孩子,口气不小。”嘴上嫌弃儿子,心里却是赞同的。
她对着牌位,似自言自语,又似对谁倾诉一般,“这个老宅啊,就由它老去吧。”
香尘跟随她多年,知道她又要陷入过往,故意凑趣道:“咱们少爷就是聪明,离家这些日子换了个人似的,稳重不少。说起话来大道理一套一套的,俨然是个大人了。”
“你可别当面捧他,这小子越发得意忘形,再夸便更没规矩了。”提到儿子,薛素卿果然高兴起来。
“只是不想这么快又要分开。”香尘有点惋惜道。
“学业要紧,家里的事了了,学业不可荒废。”正说着,外头一径儿传来人声。“母亲!母亲!”话音未落身子就扑到薛素卿跟前,“听说母亲要回西岭山,可是生了孩儿的气?孩儿不去学院了。”
“听谁胡沁呢?我搬去西岭跟你无关。”
“那您怎么不在家里待着?”修齐伏在娘膝上,泛起委屈。
薛大奶奶轻抚儿子头发,这张脸越来越像他父亲,不过比那人欢脱得多。她目光穿过儿子,思绪飘得很远,“我与你父亲在西岭住过一段时间。那时他醉心酒坊事务,我竭我所能从旁协作,日子虽然辛劳却甘之如饴。西岭,怎么不算我的‘家’呢?现下酒坊百废咸举,正是缺人手的时候,我想为你父亲的心血做些力所能及之事。”
“可酒坊现下原来的老人散了大半,前些时日兵祸也受了一些冲击,母亲前去孩儿不放心。”
“我也是商贾人家出生,你父亲还夸赞过我颇有经商能力,怎么就轮到你这小人儿担心了?酒坊缺人手,我打算把周边的妇人集结起来,雇佣到酒坊做工,周坊主也支持我的想法。女人啊,未必就比男人差!”
修齐甚少听她聊以前的事情,母亲讲到对将来规划的时候,整个人鲜活起来,别有生气。
是了,她也曾是生机勃发的青春少女,不该被束缚在这深宅里蹉跎了岁月。看到母亲兴致昂扬,修齐也为她高兴起来,叮嘱母亲多给自己写信。又自告奋勇帮薛素卿收拾,却是越帮越忙,香尘朝门外使个眼色,杜澜心领神会进来把小爷哄走,两人这才松了口气。
春在农家来得比外面早。
刘家的小院里,菜圃已长出一圈韭芽,小鸡子跟在母鸡后头啄食,唧唧喳喳声填满了整个院儿。
刘梨眉头紧缩,面前的男人一身泥,几乎看不出原来的服饰颜色。“杜淮琤你到底会不会?不会别浪费材料。”
“不就垒个鸡窝么,我在酒曲料房拌过曲面,应该差不多。”
刘梨气到无语。这两件事能一样吗?“我还是叫又青哥来吧,你上来洗洗。”
“别呀,我马上就好了。我不想大舅哥瞧不起我。”
刘梨啐了他一口,“什么大舅哥,偏你脸皮厚、自来熟。”
杜淮琤嬉皮笑脸凑近,“这不早晚的事吗?你不嫁我还能嫁谁?我赖在你家住这么久,外头早把我当刘家的女婿了。”
原来杜淮琤存的这个心,先头他说家里遭了火,带刘梨回刘庄暂住。在刘家一住就是半个多月,也不提回去。他长得讨喜嘴巴又甜,哄得刘家人欢喜不已。得亏又青哥去年入冬刚修了三间新房,不然还真住不开。
“你这人心眼子忒多,怪道说无商不奸。”刘梨懊恼。
“我以后不做商贾了,咱心眼里满坑满谷装的都是你,不信你摸摸。”说完顾不得一手泥,抓住刘梨手往自己心口上摸。
刘梨一阵恶寒,没来得及躲过,被杜淮琤握了满手污泥。
拍开他爪子,刘梨打过水来给两人清洗。“这么久不回去,杜家你不管了?”杜淮琤就着刘梨舀出的水洗手,满不在乎道:“不管了,上回程锏来辞行,我打听过,大嫂和诸位管事一道,把酒坊打理得有模有样,不用我操心。以后修齐大了,杜家就交给他,我是功成身退了。”程锏有一副好身手,杜淮琤不愿他在身边屈才,问过程锏意愿写了推荐信予边护使,由他自去建一番功业。
“不光是程锏,何统领年岁大了卸任还乡不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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