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墨刃惊澜
因为杨洁先前多次敲打,珍娘对她十分顺从,问什么说什么,让干什么就干什么。这让她知道了一些必要信息:如今是万历六年七月十三日,距中元节仅剩两日。
她所在地是成都府锦官驿旁的簇锦镇。她恍惚记得还在这里游玩过,不过那时叫簇桥古镇,相传是成都府著名的蚕桑织锦集散中心。
得了这些消息,她总算不是两眼一抹黑了。眼下既知贵客将至,礼仪体统便半分马虎不得。
她眸光一转,突然对珍娘道:“你且演示一遍见贵客该行的万福礼。”珍娘虽然疑惑不解,但被她那寒星般的眸子一瞪,喉间的话便生生咽了回去。
只见珍娘走到屋中空地,双手虚握交叠于腹前,右搭左,拇指微翘。略低头屈膝时,鬓边一支素银梅花簪子跟着晃了晃,轻道声“万福”却像含了颗青梅般含糊。
杨洁却蹙眉指出她肩膀未沉、眼波未敛,那挑剔的眼神活似在验看药材成色。“重来”二字刚落,珍娘后背已沁出薄汗。
“乖乖,这架势,比当年教养嬷嬷训头牌姑娘还狠……真真是‘大家闺秀’!”珍娘心中腹诽,但面色愈发恭敬。
如此连着练了多遍,直到杨洁瞧着她屈膝的弧度与指尖的间距都合了规矩,才摆摆手放过她。
做完这些,她还特意警告珍娘:“多说多错,有些事情不该告诉计先生的,最好闷在心里。”
珍娘此时完全不敢有异议,诚惶诚恐地应了,才恭恭敬敬告退。
珍娘走后,杨洁立马开始练习万福礼。她发现自己腰肢略显僵硬、屈膝幅度也稍欠自然,便迅速调整起来。
某个瞬间,她习惯性的昂首挺胸与礼法要求的低眉顺眼在镜中交锋,旋即被她以惊人的意志力碾碎,只余一派世家闺秀的温婉含蓄。
就这样,她眼神无比专注,坚持练习着一遍又一遍,直到所有动作全都做对,连眼神、手势等等细节也丝毫不差了,才用绣帕擦了擦满头汗水,坐在桌前歇息。
她感觉比前世大学晚会登台前还紧张。
望着桌上铜镜中映出的那张陌生的脸,试着绽放微笑,她轻声念叨:“人生如戏。我这不过是换了一个舞台,重新粉墨登场罢了。”
这嗓音娇柔悦耳,听得人骨头都酥了,与她前世清冷的女中音无半点相似之处。但镜中人儿嘴角微扬,好歹出现了一个她熟悉的明朗笑容。
这笑容安抚了她忧虑不安的心。虽然,她先前已从接触的那些人看她垂涎的目光,判断出这副身体生得不差。但真正直面这副容貌——她还是震惊了。
震惊过后,她就感到头痛了。难怪计先生这厮后来对她态度改善了不少,不再直接喊打喊杀。原来是看到了她真容,把她当成了奇货可居了。
如果说这副惊世的容貌,让她安全感大减的话。之前沐浴时的一个发现,就更让她惴惴不安了。
她竟在自己胸口发现一个金色蝴蝶状的印记,还怎么搓洗都洗不掉,仿佛天生就长在那里一样。在特定角度下,金蝶的翅膀边缘似乎有极其细微的光芒流转。
她颤抖着用指尖抚摸时,感觉皮肤下的印记似乎有极其微弱的脉动,深深凝视它时,内心深处甚至泛起一丝难以言喻的悸动。
她先前是挺喜欢蝴蝶。记得前世出事时,她还在当地买了一个仿古累丝技法编织的金蝴蝶吊坠戴在了身上。并且她昨晚做梦时,也梦到了有一只金蝶把她带离灾难。
但那只叫“宝宝”的血蝶的恐怖表现,让她对美丽的蝴蝶彻底不再迷恋,甚至看到了还会有些后怕。胸口出现的金蝴蝶印记,让她极其不安地在房中来回踱步。
这般不同寻常的体征,先前珍娘替她擦洗身体上药时,看到了吗?如果看到了,她为什么不声张?
还是因为她身为妓院嬷嬷,见过各种纹身刺青,因此见怪不怪?或者这蝴蝶纹,是后来出现的……
除了这蝴蝶纹,这具身体还有其他可疑之处。她如今的五感远比前世灵敏。
比如她静心凝听,竟能听到隔壁房客沙沙的翻书声。以她医学生的知识和经验判断,这早已超出了正常人的水平。
还有她昨日一天都未吃一点东西,今天竟丝毫未觉饥饿。她硬逼着自己吃下一碗粥,也未感到饱腹,似乎肠胃根本只是摆设,好像停止了蠕动一般。
至于,她右臂内侧疑似守宫砂的那个红点就压根不值得多想了。
随着深思,一个又一个疑虑,在她心里泛起,就像沸水中的气泡一样层出不穷,此时却都得不到解决。
铜漏发出一声轻响,申时一刻已至。她轻轻推开了雕窗,凭栏独望,暂时抛开了满心的疑问。
夕照为簇锦镇的青瓦飞檐描上金边,微风拂起白色轻纱披帛,她青色马面裙的缠枝暗纹在斜晖中流转着细碎的光。红日渐渐西沉,簇锦镇的青石板路上拖出长长的黑影,她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窗棂上剥落的朱漆。
暮色中的长街像一条浸透浓墨缓缓窒息的蛇。
三个穿皂皮靴的差役正踹开布庄门板,领头那个反手将蓝布缠在掌柜脖子上时,她清楚地看见对方靴底粘着半片踩烂的白菜叶。
那抹刺眼的菜泥黄,粘在象征权力的皂靴上,像极了这盛世华服下溃烂流脓的疮痂
巷口突然传来破锣声,白发老人举着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