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科技大学,
材料合成实验室,
陈辉站在控制台前,实验室的冷白光映照着他略显苍白的脸,但那双眼睛却燃烧着一种近乎偏执的专注。
前六次的失败没有被浪费,每一次的数据都像一块垫脚石,让他离那个模糊的真相更近了一步。
他对模型的参数进行了前所未有的精细调整,甚至重写了一段环境控制算法,试图更好地弥合理想与现实之间的鸿沟。
“第七次生成序列,启动。”陈辉的声音低沉而平稳,按下了最终确认键。
嗡……
合成装置再次苏醒,其嗡鸣声似乎都比以往更加沉稳。
高能激光器阵列射出比之前更加凝练的光束,真空腔内的基底被加热到一个近乎完美的临界温度。
镍、磷、铅盐的气流被引入,在模型绝对精准的操控下,开始进行原子级别的舞蹈。
全息屏幕上,复杂的分子结构蓝图如同星辰般闪耀,而代表实际合成进程的光点,正以一个惊人的吻合度,沿着蓝图指引的路径延伸、搭建。
这一次,顺利得出奇。
进度条平稳推进,30%……50%……70%……
没有应力警报,没有能量波动,没有晶格畸变的预兆。
一切参数都在绿色安全区内平稳运行!
连监控系统都保持着沉默,仿佛也不忍打扰这近乎完美的进程。
陈辉的心脏开始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能感觉到,这次不一样!
模型生成的结构图与执行器的配合达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默契程度。
他甚至能看到那关键的三维导电路径正在一点点成型,每一个原子都似乎落在了它最应该在的位置上。
85%……90%……95%……
希望像被逐渐吹胀的气球,在他胸腔里膨胀。
他的指尖微微发凉,呼吸不自觉地屏住了。
成功从未如此接近过。
99%!
生成进度达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只差最后几个原子键的闭合,整个结构就将彻底成型。
完成了!
进度条跳至100%!
合成序列自动终止。
真空腔内,一片约指甲盖大小的、呈现暗哑金属光泽的薄片样品静静悬浮着,它完整无缺,表面光滑,没有任何崩塌或畸变的迹象。
没有失败!它成型了!
一股巨大的、几乎要冲垮堤坝的喜悦猛地涌上陈辉的头顶,让他一阵轻微的眩晕,他几乎要握紧拳头喊出声来。
实验室中的薛祁昆和其他同学们早就忍不住轻声欢呼起来。
但陈辉强行压下了这股冲动。
最关键的一步还没完成。
他深吸一口气,操纵机械臂,以极致的小心,将那片凝聚了所有希望的样品移送至超导测试平台,缓缓浸入零下196摄氏度的液氮杜**中。
冰冷的液氮剧烈沸腾了一下,随即被盖住。
电路接通。
陈辉的目光死死锁在电阻监测屏幕上,他的心几乎跳到了嗓子眼。
屏幕上的数值开始跳动,然后……开始下降!急剧下降!
来了!就是现在!陈辉的瞳孔猛地放大。
数值飞速跌落,越来越接近那个梦寐以求的零……
然而,就在电阻值即将触底归零的前一刹那,它猛地停住了!
不是一个稳定的零,而是一个极低、却异常稳定、不再变化的微小阻值!
它停留在了那个数值上,像一个冰冷的嘲讽。
零电阻,是超导体的绝对标志,任何有限的电阻,都意味着失败。
几乎同时,旁边的磁悬浮监测单元也传来了数据,没有检测到任何明显的迈斯纳效应。
那片样品安静地躺在液氮底部,没有丝毫要悬浮起来的意思。
它不是一个超导体。
它只是一个结构极其完美、导电性极好的普通材料。
实验室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液氮挥发发出的嘶嘶声,像是在为这次失败奏响低沉的挽歌。
这或许是陈辉经历失败最多的研究,却绝不是最难缠的研究,这才刚开始一个多月而已。
陈辉虽然有些失望,却也没有气馁。
机械臂已经将那片失败的样品取出,放置在特制的惰性环境样品盒里。
它看起来如此完美,暗灰色的金属光泽,边缘平整,在实验室的灯光下反射着微弱的光,它是一件艺术品,一件毫无用处的艺术品。
陈辉戴上手套,小心翼翼地将样品盒拿起,放在高倍率电子扫描显微镜下,他需要最直观地看看,这个完美的结构底下,到底藏着什么魔鬼。
图像在屏幕上清晰起来。原子探针缓缓扫过样品表面。
“结构完整性……接近100%。”他低声自语,语气中听不出喜怒,“晶格排列与模型结构图吻合度达到99.97%,键合强度……也完全达标。”
合成过程几乎无懈可击。
执行器的精度问题在第七次尝试中似乎真的被克服了。
那问题出在哪里?
他的眉头紧紧锁起。
如果不是合成的问题,那就只能是……结构图本身?或者说,是生成这个结构图的底层理论出了问题?
他回到控制台,调出第七次实验的全部数据海。
这一次,他不再重点关注合成过程的参数曲线,它们几乎完美,而是将全部精力投入了模型本身的计算日志和最终输出的结构文件。
屏幕上开始瀑布般流淌过无数行代码、复杂的量子力学计算公式、能带结构模拟图、电子云分布概率……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过滤器,快速扫描着这些天书般的信息。
薛祁昆在一旁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都没说,只是任由陈辉飞快的划动鼠标,任由屏幕上的数据流瀑布般流动。
这种量级的数据,根本不是人类能够处理得了的。
他理解陈辉或许很难接受这次失败,或许只是在无意识的进行一些自责的行为而已。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只有陈辉偶尔滑动屏幕和敲击键盘进行局部放大的细微声响。
突然,他的动作停住了。
他的目光锁定在模型进行电子关联能计算的一处中间结果输出上。
这是一个极其复杂的多体相互作用模拟,用于预测材料在极端低温下的电子行为,是判断其是否超导的核心。
“这里……”他喃喃道,手指快速敲击,将这一段计算过程单独提取出来,并与早期理论推导中的假设参数进行比对。
一个微小的、几乎被忽略的差异出现了。
模型在计算镍原子d轨道与磷原子p轨道电子间的特定耦合强度时,采用了一个基于过往数据库的近似值。
这个近似值在绝大多数情况下是可靠的,但在这个追求极致性能、对电子行为极度敏感的新型结构中,这个微小的近似,可能产生了一种非绝热的副作用。
他调出了该样品的低温电阻-温度曲线放大图。
那个阻值在接近临界温度时下降的曲线,有一个极其细微的、并非超导转变应有的平台特征。
就像一条本该顺畅坠落的曲线,被一只看不见的手轻轻托了一下,然后停滞在了那个极低但非零的阻值上。
“我明白了……”陈辉的声音带着一丝沙哑的兴奋,那是发现了致命关键后的颤栗,“不是结构错了,是灵魂错了!”
模型生成的原子结构是完美的,但它基于的那个近似计算,导致这个完美结构内部电子的行为出现了偏差。
电子在流动时遇到了极其微弱但无法克服的散射势垒,无法形成库珀对,无法实现真正的零电阻超流。
它无限接近超导,却因为一个底层计算的微小妥协,永远地停在了门槛之外。
问题不在硬件,甚至不在合成过程,而在于模型核心算法中一个过于粗糙的假设!
陈辉猛地靠回椅背,捏了捏鼻梁,但眼中已重新燃起火焰,挫败感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刻的明悟和挑战的欲望。
他没有失败,他只是发现了一个更深层次、更本质的问题。
他立刻行动起来。
双手在控制台上飞舞,调出模型的核心代码库,找到了那个电子关联能计算模块。
“需要更精确的局域密度近似修正……或者,引入动态平均场理论来计算这个强关联效应……”他一边飞速地思考,一边开始修改那部分算法,用更精确、计算量更大的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