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枯黄的树叶打着旋儿,飘飘荡荡地落下来,不偏不倚地坠入粗陶杯中,在清亮透澈的茶汤上悠悠转着圈。
顾连舟捧着茶,杯靠坐于竹编圈椅上,凝着屋檐上的翠鸟出神。
成双的鸟雀挤在不甚宽敞的屋檐上,小巧的脖颈灵活地转动着,彼此啄弄嬉戏,“叽叽喳喳”鸣个不停,显得格外亲密热闹。
“顾郎君,看什么呢这么入神?”修明背着一筐柴禾大步走进小院。
这年轻人身强力壮,整日里有使不完的牛劲,大清早便进山砍柴,此刻周身热气腾腾,脚底好似踩着筋肉一般,两三步就已行至跟前。
他随手卸下柴筐,拎起桌上的茶壶给自己倒了杯茶,仰头“咕咚咕咚”一饮而尽。
放下茶杯,余光瞥见顾公子朝他温和一笑,亦捧着茶杯凑近唇边。
眼见那茶汤上的绿叶就要进了嘴,修明忙“哎”了声,抬手制止,“树叶树叶!”
顾连舟闻言一怔,垂眼看向茶汤,面上露出一丝窘色:“走神了,没能注意到……”
说罢,他随手将茶汤往一旁空地上泼去,正要起身为自己续一杯茶,面前忽而有风刮过,却是修明抬手将他摁进圈椅中。
青年的手劲大,按在肩头,犹如铁钳般坚硬。
顾连舟仰头看着近在咫尺的粗壮臂膀,脑中倏尔浮现师兄纤细的手臂,下意识地在心中比较起来。
再看修明即便隔着衣衫也掩不住的宽厚背脊,他的心没来由地“突突”急跳了两下。
与他相比,师兄的身量似乎太单薄了些……
“郎君且歇着。”修明松开手,转身替他倒了杯茶递了过来,“郎君既是伤患,便该少活动,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喊我一声就行。”
顾连舟接过茶杯,无奈道:“这点小事哪里就需要麻烦别人,修明,谢谢你。”
“嗐,您客气了,举手之劳罢了。”许是一杯茶不甚解渴,他索性揭开壶盖,仰头牛饮起来。
眼看着修明热得随手扯开衣襟,露出底下精装的胸膛,顾连舟微微偏头,忽然语出惊人道:“修明,你为何可以全无顾忌地扯开衣衫,露出身体?”
“噗——”修明一口水喷在半空,简直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他扭头看向椅子上的清俊公子,结巴道,“怎、怎么,你们城里人脱衣裳还犯法啊?”
“不是。”顾连舟摇了摇头,旁敲侧击道,“若是一个男子不愿在朋友面前脱衣裳,会是因何呢?”
好生古怪的问题。
修明随手抹去下巴上的水珠,翻着眼珠子思索了一番,在自己的认知内回道:“许是那人身上有甚不堪入目的疤痕,不愿被人瞧见。”
竟是如此么?
顾连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却又听修明补充道:“又或许是那人身无几两肉,恐与人比较身材,羞的呗。”
……说得亦有道理。
“不过,顾郎君,你要看男人的胸膛作甚?”修明垂眸看着自己结实饱满的筋肉,颇为得意道,“我这都是日积月累练出来的,可不是人人都有的,顾郎君,与我相比,你无需自卑!”
顾连舟:“……”
他似乎误解了什么。
说话间,几道脚步声交错着响起,两人扭头看去,便见柳岱和俞七他们背着箩筐依次而至。
“柳行舟,难得遇见只山鸡,你拦着不让我捉是何意?”俞七跟在柳岱身后喋喋不休。
柳岱头也不回道:“你眼中的野味也许是村民养的飞禽,抓不得,更吃不得。”
俞七不服:“你是没瞧见那鸡都快飞到天上了,那哪儿能是家养的呀?”
柳岱放下箩筐,朝院心小桌走来,“那便是放养的,总之不能抓。”
俞七真是闲得坐不住,嘴里也淡得受不了,眼看着馋肉馋得眼冒绿光,柳岱终于松了口,幽幽道:“午间给你加道荤菜,如何?”
有了这话,俞七登时消了火气,跟在柳岱身后将他捧上了天。
顾连舟往后看去,便见师兄慢悠悠地走着,怀中似乎护着什么。
“师兄。”他轻唤了声,见人抬眼看来,又笑道,“走得这么慢,可是被什么绊住了脚?”
宋岐灵看着气色愈发红润的师弟,幽幽叹了口气,“也不看看我是为了谁,快,过来接着。”
闻言,顾连舟亦坐不住了,起身相迎,行至跟前,便见师兄小心翼翼地展开怀里的布兜,露出底下几颗鸟蛋。
“……师兄,你端了山鸡的窝?”他小声嘀咕着,扭头看向一旁忙碌的柳岱与碎碎叨叨的俞七,抬手将那鸟蛋重新盖上。
宋岐灵无奈道:“柳医师点头应允的,怕什么?怎么鬼鬼祟祟,好似做了贼一般……这可是我刚摸到的,新鲜得很,正好给你补补。”
说着,她轻轻撞了下顾连舟的肩:“说吧,想怎么吃?葱花炒蛋还是嫩炖蛋羹?师兄亲自下厨。”
顾连舟垂眸,感受着肩膀上的余温,耳梢微热:“师兄,可你昨日才做了糊饼子……”
怎的又提这茬?
“那能一样么,和面揉饼我不擅长,炒菜定容易得很。”说着,宋岐灵捏起衣襟替自己扇了扇风。
一阵极清淡的气息若有似无地掠过鼻端。
顾连舟侧眸看向师兄白皙的脖颈,忍不住道:“师兄,你身上熏香了?”
宋岐灵狐疑地看着师弟:“好端端的,我熏香作甚?”
那这是……
扇风的动作陡然一顿,宋岐灵后知后觉地觉出他话里的意思,一股热意冲向大脑,口不择言道:“我、我用了香胰子洗衣裳,约莫是胰子的味道吧。”
说罢,她往后退了半步,捧着鸟蛋急匆匆往灶间去了,留下顾连舟一脸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抬袖凑近鼻子嗅了嗅,面上愈发不解。
柳岱给他们的明明是药皂,洗完衣裳只余清苦的药味,哪来的什么香胰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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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七果真在饭桌上见到了荤菜,却是一盘烤蚕蛹。
只见那一颗颗饱满的蚕蛹似乎还保持着生前的模样,黑黢黢、油亮亮,它们蜷缩着,表面布满细微的皱褶,在光线下泛着诡异的深棕色光泽。
光是看着,便能想象入口那一刻,外壳碎裂的触感,内里软糯,乃至爆浆的质地,叫人不敢细想,只觉得胃里隐隐翻涌。
来时满怀期待的俞七此刻举着筷子,在蚕蛹上悬而未落,眼底透着一丝悲壮。
“怎么,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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