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起凌樾的长发，薄而锋利的唇吐出没有声调的字，他死了。
他死了？
.....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姜瑶愣了一瞬，身体下意识前倾，好像没有听清楚。
“我说，林焕....死了。”
姜瑶瞳孔骤缩，脸上血色几乎在瞬间褪尽，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似是无法接受。
怎么会这样.....
林焕修为之高，整个永安城无人能出其右，谁能杀得了他....
“不可能.....”她喃喃道，“这不可能....”
猛地姜瑶抬眸，直直地盯上了眼前的少年，她上前一步，揪住少年的衣襟，颤抖的指尖几乎要戳进他胸膛，“是谁！”
“是谁杀了他？”
茫茫白雾中，姜瑶嘶哑的声音不断震颤回荡，可凌樾的沉默却震耳欲聋。
他一言不发，只盯着她颤抖的眼睛，不躲避也不回应。就好像没有看到她的愤怒，也没有听到她的询问，又或者他只是在无视。
“为什么不说话？“姜瑶的眼中眸光闪动，想要解读他表情下暗含的意味。
凌樾脸庞微侧，眨了眨眼，“我以为已经很明显了。”
很明显？
什么意思？
见姜瑶仍旧充满不解和疑问的样子，受累般地再次开口：“远在天边，近....”一瞬的停顿后，微笑着彻底说了出来，
“....在眼前。”
“凌樾！你什么意思！”
少年的脸上是不常见的笑意，可却浸着寒霜、融着水雾，让这明灿的笑容添得几分骇人。
现在的凌樾给她一种很奇诡的感觉，说不上来的不妙....
“是我啊，是我杀了他。”凌樾抬手掐住姜瑶的下颌，迫使她正视自己就是凶手的现实，嘴角是更深笑意。
姜瑶的反应比他想象的还要大的多，只见她好看的眼眸慢慢睁大，愤怒与悲痛如汹涌的潮水般在她的眼中翻涌，随即一把推开自己怒骂道：“你疯了！”
疯了？
....是啊，自己早就疯了...
凌樾敛了敛情绪，松开手后转过身去，淡淡的声音隔着躯体传来。
“你就当我疯了吧。”
雾霭在两人之间缓缓流转，月光透过水汽折射出朦胧的光晕。凌樾背对着她，肩胛骨的轮廓在湿透的衣衫下若隐若现，像即将振翅的困蝶。
当他疯了？
.......
姜瑶努力地平心静气，在心里不断地洗脑自己：别生气，别着急，一定是发生了什么，现在最清楚状况的人只有凌樾，先从他这里问清楚情况再说。
待心绪稍稍平稳后，她再次出手。
“凌樾，我知你绝非嗜杀之人，到底发生了什么？”，姜瑶换了种问法，语气一如平时温柔待人那般。
见他不答，她踌躇上前再次柔声开口：“林焕修为远在你之上，你又如何做到？....况且即便是你杀了林焕，也总有理由吧？”
凌樾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抖。
本应极具抚慰的温和，此时却深深地刺痛了他。每一分温柔都如同一把利刃，将他刺得淋漓，提醒他，他们早已走到终点。所有期待的、留恋的、短暂拥有的，都早已......死在了那绒绒月色之下。
真是可悲，如今却要他亲手砸碎，他的月色。
“刀剑相向，他不舍得杀我....”少年的声调平淡得没有起伏，“自然....就被我杀了。”
刀剑相向？只一句刀剑相向他就杀了林焕？！
他的话太模糊了，几乎避开了全部的重点，为何他二人要刀剑相向？
他.....在隐瞒什么？
“不可能！”
“林焕与你亲如父子，他为何要对你动手？而且他此番前来就是为了救你，你又为何下此狠手？”
这已经不是询问了，是纯粹的质疑。
“林焕是死是活，与你有何干系？”
凌樾听出了她问话的意图，转过身来，“姜小姐，我以为你们的合作已经到此为止了。”
“怎么，你还要替他收尸?......亦或是，手刃仇人？”凌樾很感兴趣地问道。
姜瑶被问得哑口，定了定心神后一字一句道，“你不必如此试探我，我只是想知道真相。”
此话一出，只见少年舒心一笑，低低自喃，“好耳熟啊....”
“你钓着我的时候，可想过...会有今天？”
潮湿的雾气缓缓流淌，如同一场永远下不完的雨，淋在心间。
雾中的少年眼光有些悲凉，“姜瑶，你也成这笼中困兽了吗？”
姜瑶默了一瞬，清冷的声音听不出悲喜，“这么说，你是想报复我？”
“难道不该吗？”少年低笑一声，唇角扬起一道苍白的弧度。他眼底情绪翻涌，像被什么刺痛般，声音微微发哑，
“我不快....你又怎能如愿。”
“放心。”凌樾向前倾身，气息几乎拂过她的耳畔，声音轻寒如同霜落，“你想知道的……我半个字也不会说。”
姜瑶忽然笑了。
那笑意很浅，却像破开浓雾的一缕月光，“没有人说过，你不擅长骗人吗？”
“你避重就轻、岔开话题，是想做什么？”
“或者说......”姜瑶欺近，目光比质问更是直白得刺人，“想要隐瞒什么？”
凌樾敛起表情，以一种近乎漠然的姿态，居高临下地垂眸俯视着姜瑶，“我何需隐瞒。”
姜瑶不再言语。
她倏地伸手，精准地扣住了凌樾垂在身侧的右手。指尖不偏不倚，正按在那凸起的腕骨之上。
肌肤相触的瞬间，凌樾几不可察地一僵。
“你说，有谁能想到.....”姜瑶的指腹缓缓摩挲着那骨骼嶙峋之处，力道轻柔，却带着剐蹭人心的残酷。她抬起眼，紧紧盯着他骤然收缩的瞳孔，“这手竟被砍下来过.....嗯？”
指尖流连，最终停留在腕间一道极细、却隐隐透着奇异金色暗芒的纹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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