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杳公司的短剧项目开机了,由于预算有限,她得跟剧组现场,边拍边改剧本。
整个片场像个巨大的蒸笼,冷气抵不过密不透风的人气和顶上炙烤的大灯,空气里混杂着汗味、烟味和盒饭的油腻气味。
棚中央被围得水泄不通,监视器后头,导演烦躁地晃着脑袋,扩音器里炸出被电流扭曲的怒吼。
“卡!孟思渔!你第一天拍戏吗?头都不动一下!镜头全让你挡住了!重来!”
几声嗤笑响起,莫杳抬眼望去,现场工作人员里,除了她和化妆师,清一色都是男性,那些眼神像带着钩子,牢牢钉在那位名叫孟思渔的女演员身上。
一件廉价的雪纺衬衫皱巴巴地贴在她身上,领口已被扯得东倒西歪。灯光下,她脸上汗珠密布,脸色白得吓人,而对面的男演员露出一脸不耐烦。
“Action!”
孟思渔身体瞬间绷紧,吸了口气,试图靠近。就在男演员的手要搭上她肩膀的刹那,“啪”一声轻响,她胸前的纽扣毫无预兆地崩飞出去,滚落在灯光边缘的阴影里。
现场爆发出更肆无忌惮的哄笑声,男演员动作顿住,嘴角勾起玩味的弧度,目光轻蔑地扫过她露出的那一片雪白肌肤。
孟思渔死死捂住胸口,这是她第一次接拍这种大尺度的亲密戏。虽然来之前,她已给自己做过无数次心理建设。可真到了镜头前,在那么多目光的注视下,她还是没办法过得了心理这关,羞耻感瞬间蔓延全身。
“搞什么鬼!”导演彻底炸了,扩音器拍得嗡嗡响,“孟思渔!你他妈是来拍戏还是来拆台的?一颗扣子都管不住?废物!耽误全组时间!你拍不了就换人!我们这个圈子不缺女演员!”
她死咬着下唇,强忍眼泪,肩膀绝望地颤抖着。
一股无名火窜上莫杳的心头,烧得她喉咙发干。眼看着导演的唾沫星子又要喷出来,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刚到的冰咖啡挤过去,带着点为难的语气,在他身旁好言相劝。
“导演,您消消气。这演员状态明显不对了,这么多人围着,又出这种茬子,她更紧张了,您看是不是……清个场?就留必要的工作人员会好点?让她调整一下情绪,说不定这条很快就过了。不然一直NG下去,耽误的也是大家收工的时间……”她边说边小心观察导演的脸色。
导演那张脸阴沉得瞪了莫杳一眼,又瞥向场地中央那个抖得不成样子的孟思渔,再看看周围那些依旧不怀好意、等着看笑话的目光。他烦躁地抹了把汗,最终像是被“耽误收工”几个字戳中了软肋,极其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行行行!就留灯光摄像!其他人先出去!赶紧的!”
人群不情不愿地往外散开,莫杳站在原地,后背渗出一层薄汗,默默退回到监视器后。
清场后,空间终于没再那么压抑,那条折磨全组许久的激情戏,只拍了两遍就过了。导演虽然全程黑着脸,但总算没再骂人。
拍摄结束,莫杳收拾好散乱的剧本,只想快点离开这个令人窒息的地方。刚走到堆满杂物的通道口,一个带着浓重鼻音的女生声音从背后叫住她。
“那个……编剧老师,请问你名字是叫莫杳吗?”
莫杳脚步一顿,回头看见刚刚那个女演员蜷缩在昏暗的楼梯上,厚披肩罩着她瘦削的身体,脸上妆容被泪水冲花,眼眶红肿。
“啊?是啊……怎么了?”莫杳疑惑地靠近。
“真的是你啊!莫杳姐!是我,孟思渔!”她惊喜地跳起来,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晨川娱乐的练习生小孟!你还记得我吗?”
听她这么一说,莫杳努力在脑海中搜寻起五年前在晨川娱乐的回忆,可眼前女孩的脸她怎么也想不起来。
孟思渔将刘海撇过来盖住额头,补充道:“那个总是迟到的练习生,那个齐刘海的小孟啊!”
莫杳尘封多年的回忆一下子涌上来——是她!当年那个说了一句话,却击中莫杳内心的练习生。
“莫杳姐,我们就算坚持到了出道又怎样?你看束伽……”
当年,18岁的孟思渔刚进晨川娱乐不久,并不知道莫杳和束伽是姐弟关系,随口说出这句话,却让莫杳记了好久好久。
曾经那个热情洋溢、天真浪漫的小姑娘面孔,与眼前的孟思渔重叠在一起。小姑娘的五官长开,出落得更漂亮了,可昔日眼里的光却消失不见,盛满哀伤和疲态。
记忆突然清晰起来,莫杳走过去,在离她几步远的台阶坐下,同样惊喜地绽开笑意:“我想起来了……小孟!五年不见,你长大了呀!”
“对啊!五年前我才18岁呢!”
“你变了好多啊……”莫杳现在才仔细看清她的五官,和旧人相见突然打开了话匣子,“这五年你过得怎么样?怎么来当短剧演员了?我记得你小时候梦想不是是想当唱跳歌手吗?”
这句话像拧开了她某个绝望的阀门,孟思渔低下头,双手捂住脸,压抑的呜咽声从指缝间漏出,瘦弱的肩膀剧烈耸动。
莫杳被她的异样吓到,以为自己说错话,手慌脚乱地从包里抽纸递过去:“怎么了小孟?是我说错什么了吗?我……”
孟思渔摇摇头,脸上全是纵横交错的泪痕:“不是……就是突然想起这五年的伤心事……”
楼道里很安静,孟思渔这些年受的苦,加上今天的遭遇,在重新见到莫杳的那一刻,回忆瞬间如同洪水般涌出,她仿佛找到了可靠的宣泄出口,便向莫杳娓娓道来自己的后来故事……
这五年,对孟思渔来说,是一场没有尽头的坠落。
在她15岁情窦初开的年纪,晨川娱乐那个在舞台上光芒四射的崔丹尼就成了她世界的全部。她省下早饭钱买他代言的所有产品,追着他的行程跑,觉得能远远看一眼就是莫大的幸福。
18岁,她通过层层选拔挤进晨川的大门,成为众多练习生其中的一个,仿佛离偶像更近了,近得让她眩晕。
进公司仅仅三个月,崔丹尼的目光终于注意到她,几句甜言蜜语,一点若有似无的暧昧,就把她彻底俘获。
她以为那是爱情,是灰姑娘遇上王子的剧本,小心翼翼维护着这段见不得光的地下情,甘之如饴。
然而,幻想与现实是有差距的,成为崔丹尼三年秘密情人的她,在这段不对等的恋爱关系里总是患得患失,分分合合。
就在前年,她21岁生日刚过不久,身体便出现了异样。持续低烧、盗汗、疱疹……医院查了又查,最终冰冷地宣告她结果:HIV阳性。
她才知道,圈内一直暗传崔丹尼男女通吃的事,竟是真的!她只是崔丹尼“鱼塘”里其中的一条鱼,三年自以为的恋爱却连个名分都没有……
孟思渔去找崔丹尼得到的不是安慰,而是比病毒更冰冷的刀子,拉黑、冷暴力……在公司遇见时,他看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团肮脏的垃圾。
她也试过闹到崔家,发疯威胁,但紧接着,解约通知像催命符一样砸来,“私德败坏”、“影响公司声誉”的帽子扣在她头上,还有一份冰冷的保密协议。
她像块用过的抹布,被榨干最后一点价值,然后用一点点违约金堵住她的嘴,无情地扫地出门。
原本女团出道的计划,孟思渔被彻底除名,从此唱跳歌手梦碎。
而她也被练习生生涯耽误了上大学的时机。此后,她只能靠着姣好的面貌和身材,接拍一些平面广告谋生。
这两年短剧市场兴起,不需要科班学历也可以入行,她便想试试,能否在演戏领域赚多点钱维持生活……
孟思渔嗤笑一声,裹着浓浓的怨恨和自我鄙夷:“……他早就烂透了!圈子里那些脏事……他哪样不沾?就我他妈是个彻头彻尾的傻逼!他说什么我就信什么!被他耍得团团转!”
听她诉说这些年的秘密和不易,特别是提到关于她的所有灾难,全都源自于“崔丹尼”这个名字,莫杳好几次欲言又止,既气愤又是同情。
她伸出手,拍了拍她那颤抖的背脊,传递一点微不足道的暖意:“小孟,这不是你的错,错的是他们,是崔丹尼,是晨川那些垃圾。”
“不是我的错?”孟思渔茫然地重复,眼神空洞一瞬,随即又被更深的痛苦淹没,“可生病吃药的是我……一辈子摆脱不了的是我……我才23岁……这什么破他妈的操蛋人生!”
说着说着,她又更凶猛地哭起来,莫杳不知该如何安慰下去。
“思渔?”一个带着焦急的女声突兀插入。
消防通道沉重的铁门被推开,一个穿着利落西装套裙,妆容精致却难掩疲惫之色的年轻女人快步走进来,手上提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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