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2010：来自未来的恋人

那一年，东方神起从五个人变成了两个人。

就好像所有事情，都会在时间里分分合合。

文字、声音、诺言

原来都是可以改变的。

只是当时，没有人懂。

一、2010：来自未来的恋人

“如果哥哥可以把这个球踢进的话，那上大学一定没问题。”

路晓珊站在场边，一手指天，一手叉腰，像个神婆似的发表预言。

她蹬着NB，很短的运动短裤，头上扎着NIKE的发带，倒不像是来看程浩轩踢球的，而是自己也要上场。

这种球场边上，路晓珊只需要把大长腿一露出来，就能让半数男生拼死卖力的表现。也不知道她吃什么长大的，居然快有一米七高了，随随便便有几阶座位高的腿雪白闪亮，丝毫不像是个才十五岁的女孩儿。

程浩轩站在离球门18码的地方，对方已经排好了人墙，那个穿着H二中队服的守门员，焦虑的上蹿下跳。

上半场的时候，差不多的距离，程浩轩已经一脚劲射破门，那球掠过人墙，明明就是往球门外踢的，可却在空中拉出一条弧线，擦着球门柱进了球门。

二中的守门员心里一直在叨叨：难怪叫红星高中的C罗，连这种球都能踢出来，还和高中生踢什么球，不如直接进省队吧。

程浩轩忧愁的站在球前，场边路晓珊的预言他当然听见了，可这个球，实在是不能进了。

这是场友谊赛，分别是H二中和红星高中两个学校的高三队。

按理说，很快要高考了，像H二中这样省级重点高中，本城冲北大清华最大的战车，是不该拉出时间踢球的。可不知校长是太有信心呢，还是被马上开打的南非世界杯给冲昏头脑了，居然真安排了一场高三之间的球赛，美曰其名为给大家放松放松。

从看台上的人数来看，显然领导是自作多情了，H二中的看台稀稀拉拉的，大家都在做高考前最后的冲刺，连睡觉时间都没有，谁想看这种破球赛呢，哪怕这是他们高中的最后一场球了。

红星高中的看台倒是很多人，妹子也多，毕竟是有程浩轩这样的校级球星出场，不少人在进第一个球之后，还虚妄的拉起了人浪。

不过H二中的妹子们不来看球也是对的。H二中学校是好学校，那是成绩好，上北大清华的人数多。若论踢球，程浩轩一个人就能干趴下对方半支球队了。何况红星高中这支队伍里，连程浩轩在内，足足五个体育生呢。

可这球真的不能进了。

来之前，教练专门拉着程浩轩说，马上就要高考了，对面这群人，不是火箭班就是冲刺班的，可不敢把人踢伤了，踢伤就不能参加高考了，也不能赢太多，赢太多让大家心情不好，影响成绩就糟糕了。

所以只能进一个球，1:0可以，1:1更好。如果多进了一个，回去全队多跑二十圈。

程浩轩冲着路晓珊摇摇手指，心里想着：放水吧放水吧，未来的大学生们。这辈子，我们也就只能踢这一场球啦。

在这个城市里面，人和人是不同的。

虽然是那么好的时代，每个城里的家庭都衣食无忧，但在孩子的角度来看，有越来越多的不同。

有些孩子从出生开始，医院的产房就比别人高级。有些孩子在巷子里瞎踢足球的时候，另一些孩子已经用完了一整本的护照游遍了半个世界。

有些人该上什么公办学校就上什么学校，而有些人从小学开始就一路进最好的小学，民办的中学，重点的高中。

要么你家世够好，要么你成绩够好，不然你和那群人是碰不上面的。

哪怕是在同一个城市里，同一个区，甚至公交车都不到三站路。可从小到大你们就是碰不到面的。

那些孩子，从来没坐过公交车吧。

一样的年纪，可几个月后，他们该上北大上北大，该出国就出国，而自己呢？

程浩轩叹了口气，把心里的怅然全部狠狠的踢了出去。

足球高飞翱翔，整排人墙都抬头，看着那球像炮弹似的越过了球门，带着呼啸，直奔着看台而去。

“这么有劲的球都能踢出来，早该被职业队看上了吧”二中的守门员捧着心惴惴的想，“接是肯定接不住的，砸头上估计就晕了。”

球没砸他，只是朝着看台的一角直飞过去。

程浩轩抬眼望去：“要完！”

足球正朝一个姑娘飞去。

二中的看台稀稀拉拉的，那个位置原本只有几个男生坐着看球，不知什么时候，一个穿校服的女生走过来，站在那一排位子前，还没来得及坐下，球就冲着她的面门而来。

“要完要完要完”程浩轩赶紧冲那边跑去，别人还没反应过来，可他自己最清楚，那脚球有多重，砸姑娘脸上大概不是砸晕的问题，直接可以送整容医院做鼻子了。

那姑娘见球风驰电掣的过来，稍微一愣，就来不及躲开了。

这一刹那间，场上二中的球员也反应过来，发出了异样的惊呼，好几个人撒腿朝那跑去。

程浩轩哀叹，这下真的要命了

“这得赔多少钱啊！”程浩轩脑子里念头一闪而过。

然后他就看见那姑娘腰一软，整个人朝后面折了下去，像是整个人蓦然断了一截。

足球恰恰擦过，蓬的一声，落在了后排一个坐着的男生的左脑袋上。

一让过球，那姑娘腰一挺，整个人又直了起来。刚才电光火石之间，她居然下了个腰，直接把球给躲过去了。

“呵！还是个高手啊！”程浩轩目瞪口呆，脚下却没停，一路小跑到那姑娘面前。

“你没事吧？”

姑娘拍拍胸：“呼，好险。”

程浩轩皱着眉看了看姑娘的小细腰，校服是敞着穿的，里面一件贴身的T恤，勾出了柔软和纤细的腰线。

“练过啊你，会功夫啊？”要不是人家穿着二中的校服，程浩轩真以为这是练武术的体育生了。

“芭蕾。”女孩甜甜一笑。

这一笑，像阳光穿透层层黑云，落在被雨水浸泡了半个月的屋顶上一样。

程浩轩心颤了颤，觉着这姑娘好美。

没有给他再看一眼的机会，二中球员们都围上了那姑娘，好几个人在义愤填膺的吼：“还好没砸到杜紫萱，要不然，你今天走不出二中的球场啊。”

“原来叫杜紫萱”，程浩轩心里琢磨，“看来是二中的校花啊。芭蕾是什么鬼？中国人还有学芭蕾的？”

就在一片关切杜紫萱的殷勤里，有个声音哀怨的响起来。

“有没有人关心下我啊，我才是被球砸到的那个啊。”

大家才想起来，杜紫萱把球让开后，那足球刚好砸到后面一排的男生头上。

程浩轩扶额，差点忘了，自己其实还是闯了祸的。

那男生捂着头，脑袋上已经起了个巨大的包，眼镜被砸飞了，好一会才被人捡回来。

“你有没有事啊。”程浩轩乖乖的点头哈腰。

男生指着大包：“我当然有事啊，都肿了看见没。”

“看见了看见了，这么大个包，肯定看见了。”程浩轩看只是肿了一块，算放下大半块石头，“要不要去医务室看看？会不会脑震荡啊？影不影响你考试啊。”

男生哼哼唧唧，这男生长的不赖，带着金属框的眼睛，穿着AJ的鞋，大概175那么高，但一定不是体育挂的。

程浩轩摸摸鼻子：“还是去医务室看看吧，别到时候高考没考好再来怪我。”

二中球员们嘻嘻哈哈的散了，有个家伙还拍拍程浩轩的肩膀：“没事，影响不了这家伙的高考，他不考。”

“不考？”程浩轩莫名其妙，“重点高中还有放弃高考的？占着茅坑不拉那啥何必呢？”

男生瞪程浩轩一眼：“我保送！”

额。。。好吧。

果然是不同世界的人。

程浩轩转身，可走了几步，还是忍不住回头去看那个叫杜紫萱的姑娘。

已经是夕阳，金色的晖洒在水泥看台上，那姑娘长发松松的披着，校服袖子撸上去，露出了白而细的手腕，手腕上只套着一个黑色发圈。程浩轩发现她很洁白，整个人像是有一点点的透明，阳光打在身上，竟然有光辉可以透出来，一直照进他的眼底。

接下来的半场球，程浩轩浑浑噩噩的，踢啥都不知道。完场后，带着路晓珊坐公车回家。

程浩轩照惯例站着，做公车反正是要让座的，还不如从头都不坐，省的让来让去尴尬。

路晓珊也照例陪程浩轩站着，她熟练的把自己书包挂程浩轩手臂上，伸手拉住吊环，一条长腿弯曲，另一条腿绷直支撑。25路开的可没那么稳当。

程浩轩吹了几声失败的口哨，装作若无其事的问：“今天我踢到的那个。。。”

“你是要问被踢到的呢？还是差点被踢到的那个？”路晓珊毫不容情的戳穿，“刚好我都挺熟。”

路晓珊今年十五岁，今年读高二。H二中的高二。

她就是那种传说里的天才少女。

路晓珊和程浩轩两家是近邻，近到就是对门。两个人差了四岁，路晓珊从小拉着程浩轩的衣角喊着哥哥哥哥不撒手，除了读书之外几乎形影不离。

熟，熟到对方有几身衣服几双鞋都清清楚楚，熟到第一个知道路晓珊来例假的人都是程浩轩。

从小路晓珊都崇拜浩轩，浩轩也习惯了这个跟屁虫妹妹。但这种崇拜和被崇拜的感觉在某一天发生了变化。

那一天程浩轩九岁，刚上完小学回来，拿着课本向五岁的晓珊炫耀。

路晓珊随手翻了翻，然后发现。。。自己居然认字了。

程浩轩的悲剧生涯就此拉开。

整个小学，程浩轩的功课都是在路晓珊的指导下完成的，哪怕前两年路晓珊还没开始上学。

至少有四年时间，程家里都是以不要被妹妹拉下功课来鼓励程浩轩的，四年后，再也没人提了，因为路晓珊都开始看初中数学了。

别人家孩子才读初一时，路晓珊已经被H二中特招上了高一，参加全国物理竞赛是学校的主力。

程浩轩一直认为，自己读书成绩不好，是因为背负着路晓珊在身边的巨大压力，自信心消磨光了的原因。

反正，他们差四岁。程浩轩高三，红旗高中，体育生，等着上体校。

路晓珊高二，H二中，等着哪个一流大学的天才少年班招揽。

这是他们的十几岁。

程浩轩被戳破心思也不脑，一把把晓珊搂过来，放到胸口：“那个保送的男生我没兴趣，要不给哥哥讲讲那小姐姐。”

“恩！”晓珊乖乖的点头，“那我就讲讲那保送的小哥哥。”

程浩轩：“。。。。。。”

那个小哥哥呢，叫梁涵，高三，H二中第一高材生。我们物理竞赛队的主力，也是国家队的主力。不过也就到今年了，明年就换我啦。

程浩轩：“也是个天才？”

晓珊嗤了一声：“一个大叔，能有多天才。跟着国家队拿了个冠军，估计能保送清华物理？最大的理想是当理论物理学家，相信超弦，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命。”

“喂，什么大叔，和我一样都是19岁好吧”。

“所以哥哥你一定要保养，不然很快也变成大叔了。”

“那个姐姐呢？”

“我就知道你要问那个姐姐，所以。。。”

“所以。。。”

“等我再说一会梁涵，这个梁涵啊。。。”

“奶茶！”

“奶茶妹妹那种奶茶！”

“还加一分椰果”

“成交！”

心满意足的嘬着奶茶的两个人，在路边瞎逛着，程浩轩一前一后晃荡着两个包，身边带着长腿的妹妹，颇有些志得意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