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桐觉得自己好像是一只折了翅的鸟,在御兽宗中跌跌撞撞,难辨方向。
她只能凭借对于周遭山影的察觉,朝着最高的山,最浓重的阴影奔去。
师傅还在山崖之下等着她,她要去救师傅!
可不知道走了多久,山影好像始终停留在远方,不曾屈尊靠近她分毫。
怎么会这样?自己无法接近那山,就无法找到师傅。
纵使意识再沉沦,云桐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她迷惘地停驻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地打量着四周。
艰难地调动记忆,御兽宗本是山水相依之地,禽兽栖息,恣意洒脱。可现在目之所及之处,不见一片绿叶,不存一处清溪。
就在她晃神的一瞬间,一声诡异的长啸之声从头顶传来。
迎面的地势是一处高坡,腥臭肃杀的风从高坡横扫而下,将兽啸传得悠远。
云桐抬眼,便看见高坡的顶端,一道魁梧的身影居高临下的俯视着面前的蝼蚁。
“是虎……?”
不,不对。云桐强迫自己的神智清醒了几分,这才惊觉面前的巨兽早非正常的虎妖模样。
黄黑相间的条纹早已模糊不清,身侧的虎皮一半腐烂脱落,一半还虚虚地挂在身上。
此刻明明是正张着血盆大口啸叫,半边舌头却歪挂在嘴外边,淌着白沫涎水。
这不由让她联想到此前见过的行尸模样……
竟然是被尸气侵蚀的妖兽!云桐疲惫不堪的心再一次提到了嗓子眼。
人目与兽瞳对视的一瞬间,心中的直觉便在警铃大作。
云桐按住剧痛的太阳穴,当机立断朝着另一个方向提起轻功,掉头奔走。
可也就是她转身的一瞬间,又一声更加猛烈的虎啸声传来,夹杂在声波中的风刃即使在云桐的有意躲避下,也不可避免地割破了她的衣袍,本就鲜红的衣袍上又渗出几处鲜血。
此前破除阵眼绝非易事,若非云桐本身经过几次突破,修为功法比之谢明溪也有过之而无不及,在年轻一辈中当属翘楚,定然也无法撑到将正在被炼化的姚澄唤醒、齐手反攻姚惇、最终破除阵眼的时候。
如今又是气急攻心,又是精疲力竭,云桐全凭心中一口气吊着,方能跌跌撞撞行至现在。
这只虎妖单凭威压来看,并不弱于少宗主菡萏的那只双翼白狮,何况又有风刃的远程攻击手段。
云桐心知,自己怕是已然无力将之降服。眼下能做的,唯有一边逃命,一边试图甩开。
稀薄的灵力一遍又一遍冲刷着体内干涸疲惫的经脉,就好像杯水之流冲刷着干裂的河道,远远不能将这具身体的轻功完全发挥出来。
很快,云桐身上又多出了几道深可见骨的血迹,而身后的虎啸声也越来越近,仿佛紧紧贴着云桐的后背,令人不寒而栗。
御兽宗变了个大样,云桐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如今哪里还是安全之处。不多时,云桐一路奔袭的动作,倏忽停下了脚步。
并非身后的虎妖已经不见了踪影,而是面前又出现一座立如山高的黑熊妖。
前熊后虎,进退维谷。
此起彼伏的兽啸传来,云桐却忽然在这一个瞬间,感觉自己好像变得轻盈了起来,不再在声浪中对抗,而像一叶自由的扁舟,风雨飘摇。
虎妖趁着这个停顿的间隙,再一次逼近云桐,云桐的后背甚至已经感受到了指爪欺身的疼痛。
这一瞬间变得缓慢,云桐没有再一次强行提气拉远。
苍白的面孔上唇角勾勒出一道上扬的弧度。
总是盛满欢喜的双眸也在这个瞬间睁大,倒映眼瞳中的不是虎妖熊妖的凶恶之态——
现在是春天啊。
浓重云翳无法将所有春光阻隔在外,血污叠加的身体也在阳光下感受到了一丝暖意。
她好像回到了,躺在师傅怀中的感触。
她反倒是朝着自己一路被虎妖追逐的反方向,一个提气,飞了出去。
虎妖因为这一个擦身,又将一片披帛连带着血肉扯下。
可云桐好像感受不到痛觉一般,嘴角衔着希冀的笑意,奔向自己原先看准的高山,就像朝圣一般,虔诚又幸福。
如果自己终究无法改变合欢门被污蔑,所有人死去的结局,她想离师傅多近一点。
挨得近,也不会孤单。
兽吼一下又一下冲击着耳膜,身后的疾风将发梢衣摆狠狠掀起——
要停在这里了吧?
轻颤的眼睫缓缓合拢。
“唰——”
一道刺目凌厉的剑光从天而降。
本该蜂拥而上的利爪尖齿并没有如预料一般带来剧痛。
反倒是温热的液体溅射到了云桐的侧颊上。
她缓缓睁开眼睛,见到面前的人影,微微侧目。
“……谢明溪?”
面色凛然的剑修挽了一道剑花,居高临下地看着摔倒在地上的云桐。
少女血污满身,衣衫破败,狼狈不堪。
只是明亮的眼眸中似乎带有几分残存的希冀和平静。
剑修不苟言笑的喉头滚了滚,艰涩的嗓音仿佛不知该如何发声一般。
她,在希冀什么?是在希冀自己的到来吗?
多日不见,她瘦了,憔悴了。
如今又是把自己弄到这般生死存亡的境地,若是自己没有及时赶到——
谢明溪不敢细想,只是眉眼之间带上了浓浓的责怪之意。
怎么把自己弄成这样。
早知道,早知道就不应该想着什么来日方长,退一步海阔天空。
早知道,自己宁愿吓到她,困住她,也要牢牢地抓住不让她陷入危险。
谢明溪不由逼近一步,可面前苍白的、脆弱的女孩却抿了抿唇,说出一句让他意想不到的话:
“你是来杀我的吗?”
“什么?”
“你是认定了合欢门是操纵尸气的歪门邪道,屠我合欢门满门——
现在要来杀我了吗?”
云桐撑着疲惫至极的身体说完,整个人都有些软倒。她用手心支撑着地面,突然觉得身心俱疲。
自己穿书以来所有的恐惧,所有的努力,好像在此刻面对着谢明溪眼中的指责,都变成了一个轻飘飘的笑话。
就连自己最后想与师傅挨近一点的愿景,都被一柄刺目的澈风剑拦下。
她说不清为什么,好像事到如今,自己比原本预想的,少了几分恐惧,多了几分难过。
云桐给撇过脸去,干脆直接闭紧了双眼,好让所有决堤欲处的洪水都被悉数拦截。
就这样吧。
殊途同归地走向自己被书中安排好的、竭尽全力也无法挣脱的结局。
束手就擒,坐以待毙。
可下一瞬,预想中的剧痛却并没有如期传来,取而代之的是骤然将整个身体箍紧的束缚感。
云桐猝不及防地睁开眼,可回应她的却是灼烫的喘.息声,和细密的吻。
谢明溪从她通红的眼角一滴一滴吮去冰凉的泪滴,似乎可以通过这种方式将其中饱含的苦痛含进自己口中,转移至自己身上。
“别哭。”
细密的、灼烫的忙碌间隙,不近人情的剑修抖着唇,一声又一声地安抚着她。
云桐看不分明他眉眼间的神色,却能感受到那些温热的、湿润的触感,轻柔地、急迫地,从额角蔓延向唇畔。
她的余光看见澈风剑孤零零地漂浮悬空在两人的周围,无暇被人顾及。
它的主人,此刻正忙乱地紧紧抱住自己。
她有些困惑,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留影镜中所见,行尸的流光确确实实朝着合欢门的方向飞去,姚惇也胜券在握地承认了自己对合欢门的栽赃陷害。
可谢明溪回应她的,不是冰冷的利剑,而是密不透风的——
吻。
“你这是在做什么?”云桐愣愣地发问。
谢明溪闻言,口中的动作停顿了一瞬。剑修缓缓睁开双眼,恋恋不舍地从向后撤离。等到目光对上云桐眼中的困惑,剑修似乎才察觉自己刚刚做出了怎样出格的举止。
他的两瓣带着水渍的唇轻轻颤了颤,垂敛下头颅:
“抱歉,是我情难自禁。”
深深地呼吸了几口气后,谢明溪还是缓缓抬起头来,将自己所有的心思神情赤裸裸地暴露在云桐眼前,无所遁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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