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寒大雪,禽鸟俱绝,生辰至。
本该万物俱寂,裴府却门庭若市,往来贵宾手提贺礼纷纷踏雪而至,恭贺老太君的诞辰,嘴里念着:”本都要开春了,唯独今日大雪绵延不断,可当真是极好的意头。”
堂内酒具皆是金器,廊下用银器,斟美酒,奉觥船,祝芳筵,共祝千年寿。
这一切热闹都与陆绥珠无关,从昨夜起她便惴惴不安,频繁蹲守窗外,观这大雪慢慢倾覆庭院。
果然到了今日这雪还没有停下之意,洋洋洒洒,白蒙蒙似雾,又清泠泠如水,硕大的雪片子落下,砸到脸上都生疼。
陆绥珠焦急在院子里来回踱步,怎么看这雪都不似有要停之意,落下时顷刻便化作雪水消融。
即便这院子燃起大火,又如何能着的起来啊?
芳甸早就守在裴府门外,沈固言也在在城西等待与她们会合,赵嬷嬷和秋竹早在昨晚就被她支使到前院帮忙了。
本来万事俱备,却被这一场突入起来的大雪搅扰了。
不仅如此,天边刚泛起鱼肚白之时,芸嬷嬷便不请自来,趾高气扬的将她院门落了锁,说如此行事是奉老太君的命令,今日贵客多怕陆绥珠不懂规矩,出去惹下乱子。
如今怕是没有十足把握能假死脱身了。
落锁难解,院墙稍高,陆绥珠垫了几个凳子,准备攀爬出去。
至少她也要告诉还在门外苦苦等待的芳甸今日计划暂时取消,再让她去知会沈固言一声。
后院的下人丫鬟都被调配走了,裴执玑也一早去晖春堂接待宾客,无人在意的角落,陆绥珠灵巧的翻墙而出,落地时脚腕有些痛意。
低头敛目一路穿过蜿蜒曲折的长廊,所行之处皆茫茫一片,不一会儿她的一头乌黑长发便被雪打湿了。
越挨近春晖堂,雪天独有的寂静愈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热闹,此起彼伏的声音,其中不乏有朝中高官,贵族家眷乃至皇亲国戚。
“怕是今冬最后一场雪了,老太君这生辰赶得巧啊!”
“太子妃也快要临盆了吧,裴府福泽深厚,真是喜上加囍啊。”
暗处行走身如旋风,边走鞋子上便沾上难以抖落碎雪,好在大家的注意力都在裴府的主人家和宾客身上。
突然,宴会上一阵骚乱,不合时宜的声音响起。
“裴狗,我今日杀了你这老贼——”
手中碗盘摔碎在地,身着小厮装扮的刺客蜂拥而出,皆手持利刃,目光凶狠直直冲着裴相的方向刺去。
登时,火花四溅,场面混乱,躁动不已。
众多宾客惊慌失措,在裴府下人掩护中慌乱寻桌椅板凳这样的掩身之处。
陆绥珠也躲在了四方柱后面,心思不禁活络起来,如此混乱的场面,说不定于她而言是一个机遇。
那些贼人身手敏捷,手段狠辣,下手时干净利落,招招致命。
裴相瞪大了眼睛,胡子竖起,脸上皱纹堆挤到一处,不停地高喊着:“来人,快来人——”
被逼到狼狈狠摔在地上时,他侧身一个闪躲,直接将后面的正躲避杀手的裴执玑完完整整的暴露出来。
刀光剑影,大雪狂舞,上下一白。
突然闯入一抹粉色倩影。
俏丽,决绝。
匕首没入身体那一瞬间剧痛袭来,鲜红涌出,染红了炽亮雪面,在裴执玑震惊的回眸中,陆绥珠重重跌在了地上。
就这一瞬间,裴府不知从哪里涌出来一队护卫,身手不凡,腰配锋利弯刀,已经将所有贼人团团擒住。
“留活口。”
裴执玑喊出这句话时,那些贼人见没有转圜,立马咬舌自尽,气绝身亡,尸身倒了一雪地。
真的好疼啊,陆绥珠忍不住嘶出了声,此时的她已经被裴执玑半拥在了怀里。
他眼里还有散不开的震惊与不解,骨骼分明的手放在匕首的鞘之上有些细微的抖动,不知哪里是可以触碰的。
他轻轻的带着犹疑的喊了一声:“绥珠。”
难得见他这样慌乱的模样,陆绥珠硬是扯出了一抹笑容,鬼使神差的将染血的手覆上裴执玑利落沉稳侧脸,挺直的鼻梁就在抵她小指尖,轻轻用力便能摸到。
“这还是裴大人第一次叫我的名字,绥珠此生无憾了。”她声音虚弱,手也不稳。
有人一路小跑,匆匆来报。
“不好了,太子妃难产了,东宫那边说情形很是危急。”
听到这个消息老太君和陈氏顿感五雷轰顶,加之方才受了惊吓,竟直直的晕厥了过去,其他人也皆是惊魂未定,还在惊恐中神游。
仅犹豫了一瞬,裴执玑便将陆绥珠放置地上。
当即起身策马往东宫赶,翻身上马时候不忘吩咐下人:“陆姑娘伤口不及要害,赶紧给她请大夫。”
说完,便扬长而去。
深褐色衣袂飘扬,一路风雪泥泞沾身,入宫门时从怀中掏出令牌,片刻不曾耽搁。
东宫已是一派阴雨密布,黑云压顶,呼吸沉涩闷滞,太医伏膝屈地战战兢兢,一头汗水,萧懋也脸色不好,手中不停转着那沉香珠串。
初到殿时,裴执玑还能听见长姐痛苦的哀嚎,翻身下马却只剩下众人浅浅的抽噎之声,他深吸了一口气,每一步都愈发沉重,越过所有人便要进入产房。
稳婆双手血都未曾洗净,便急急拦着他:“这位大人,产房污秽,男子不能随意近出。”
“别拦着,让他进去吧。”萧懋发话,稳婆悻悻退下。
寝殿内有未散的血腥之气,床榻上的女子眼神麻木的看着雕梁画栋的天花板,直到听见了熟悉的男人的声音,眼神才有了一丝转动。
“太子妃。”
空洞的眼神恢复了一点神采,太子妃挣扎着起身,在裴执玑靠近时,一双手死死抓住他的外衫,声音凄苦悲凉,在这偌大的寝殿内一片空荡灵寂。
“孩子呢,我的孩子呢?”
“孩子…还会有的。”裴执玑痛心安抚:“太子妃保重身体才是。”
接着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抽噎,明明哽在喉舌,却丝毫喊叫不出,太子妃无声哭泣时,额头抵到了裴执玑肩上,入目可见生产时那被汗水浸的湿冷的头发。
萧懋早已经屏退下人,整个寝殿只有他们姐弟二人。
“执玑,我不是太子妃,我是你姐姐啊,你告诉我,我的孩子呢?”她声虚无力。
已经是不切实际的乞求,裴执玑不知如何作答。
“太医号脉时一直说他是一个活泼好动的麟儿,他一直那么健康的在我肚子里长大,怎么会突然变成死胎?”
宽慰太子妃许久,裴执玑才出来,便见萧懋一直守在寝殿外吹着冷风,此时背着双手,在栏杆上远眺,似在看宫外的繁华景象,不知是否因为风大,脊背微驼。
“她…好些了吗?”
“殿下觉得呢?”
仅只言片语,谁都没有再多说多问一句。
如墨的夜色中,唯有一轮模糊明月半高不低的悬在天际。
裴执玑自宫门缓缓而出,外衫已经被打湿了,萧风立马上前将手中披风披到他身上,裴执玑连咳几声,脸色苍白的吓人,手也冰凉透骨。
“务必查出太子妃孩子是怎么没的。”
“大人,您是怀疑事有蹊跷。”
心中的揣测他自己都不愿相信,虎毒不食子,难道只因为他身上流了一半裴家的血,裴执玑轻轻阖眸,眼底尽是怆然。
夜归裴府时,刺杀所造成凌乱景象的还没有恢复原状,血迹在地面之上肆意流淌,最终凝固的有些发紫。
想必太子妃诞下死胎的消息已经传来了回来。
这才格外的孤凄冷寂。
无心再去处理安慰长辈情绪的这些琐事,裴执回到房里,径直靠在椅背上,想起今日之景便头痛欲裂。
一向温柔知礼的长姐眼中尽是自毁,悲怆,彷佛身如死灰,再难复燃。
他要如何做才能保住长姐,保住裴家。
灯光暗影下,一个少年缓缓走来,眼眶红红的显然是哭过。
裴执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own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