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秋初的夜晚,江风徐徐,游曳开车送我来到三江夜游的旅游景点售票口。
我松开副驾的安全带,他问我,“晚上要来接你吗?”他神色如常。
我注意到他身后,汽车车窗被摇下来一小截,夕阳少了车窗玻璃过滤,光辉照进来有些刺眼。以前车内着开空调的时候他从不开窗。
“不用,我自己回来。”我伸手捧住他的脸,给了他一个吻。然后把右手举得与眉边同高,“我发誓,我已经连何喻姓什么都忘了。”
“那今天刚好再认识一下。”游曳浮出笑意,我松了口气打开车门下车。
走上台阶后,转身隔着人流和车流看到游曳仍被堵在原位,他侧着脸似乎是看我,我向他挥了挥手,他点了点头,刚好绿灯通行,他一脚油门我只看到车屁股。
转过身,就看见人来人往中何喻靠着在江边的栏杆上等我,许久未见的重逢,让我有种时空穿越的错觉。
我走过去打趣他,“这次你居然没有迟到?”
“你不也没迟到。”他一把塞给我一个纸袋,我好奇地拿出里面的东西,眼睛都亮了,是一个皮质木盒,表面有烫金的字母,打开铜锁,天鹅绒布上是排列整齐的簇新油画颜料,铝质的金属表皮泛着光泽。
“怎么样?你最喜欢牌子,90年代的纪念版的麦克哈丁,我和Luna度蜜月的时候在罗马一家中古店淘到的。当时有个西班牙老头也看上了,我出了比他高一倍的价格从他手里抢过来了。那个老头气得胡子都抖起来了。Luna说他用西语骂我野蛮……”
何喻滔滔不绝地说着,我很抚摸着细腻的皮革面,小心翼翼地放进纸袋里。
“还给你寄了一箱我的婚礼伴手礼!有更多惊喜哦!”
“谢谢!”我笑起来。
虽然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联系了,可是再见也没有什么生分,他是话唠三言两语就让场面热络起来。
他拉着我的衣袖快速走向售票口,“快!趁着太阳还没落山,我们赶紧去坐船。”
“不吃饭了?”现在正是饭点儿,我还以为他是想吃完饭看夜景。
“等会儿吃。这风景错过就没了。”何喻说完指了指满天红霞,夕阳倒影在波光粼粼的江面上像是一副颜色鲜艳的油画。
但是走进售票口才发现窗户紧闭,旁边的贴了一张告示,“温馨提示:尊敬的市民、游客朋友们:因设施设备检修,两江夜游于8月31日暂停运营。感谢您的支持与理解,给您带来的不便,敬请谅解。咨询电话:XXXX。”
“靠!”何喻发出胸腔共鸣,并不死心的打咨询电话询问,除了确认失望没有什么作用。看到他如此期待落空的样子,我也有一点失落。
“早知道就昨天来了。”我语气里有些惋惜,要是提前做攻略的话就好了。
我突然福临心至地想起,前天游曳得知何喻要来重庆约我去玩游轮的场景。
当时我借着给何喻约时间发消息,不动声色地观察电脑后游曳的反应。
“他约你去坐游船?”游曳露出的半张脸风平浪静,依旧敲着键盘点着鼠标。
“对啊,来重庆就只能玩玩这些,没别的。”我也不知道自己在解释什么,唉。
游曳依旧没有从电脑屏幕里抬眼看我,“星期天人多。”
真是考虑周到,我改变主意,“那我约他周一?”
“随你。”游曳看起来毫不在意。
想到此处,我打开APP,搜索关键词,点开售票界面,赫然看到首页醒目位置红色字体的暂停运营通知。
天呐,游曳这个人太过分了!他竟然诱导我我今天来坐游轮,怎么能这么心机!何喻明明那么期待的?他怎么这样对我的朋友?实在是...小肚鸡肠!心如蛇蝎!人神共愤!
“你怎么笑得这么开心?”听到何喻的疑问,我立马抿起嘴,把手机收起来。
“对不起,”我真诚道歉,难道我能说游曳吃醋的时候显得有点幼稚么。“我带你去吃大餐,超级好吃,宝藏店铺。”
“哈哈,那我得去尝一尝。”何喻的注意力很快转移到别的地方。
我抱紧了怀中的颜料盒,回家之后还是同游曳说是颜料我自己买的吧,免得他又在无辜人的头上记一笔。
这是一家防空洞内的餐厅,落座后很快就上菜了。我们一边吃饭一边聊天,就如同曾经无数次上演的学生时代。
“你真的子承父业了!?我还以为你和你老婆在世界某个角落流浪。”我难以形容我的惊讶,从我13岁认识他开始,他自述的未来就只有当流浪画家这一个选项。
“没办法,要养家糊口。”他摇头无奈地笑着说。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这种表情,我意识到,他好像变了不太一样了。
“我真没办法想象你穿西装开会的样子。”我沉浸在震惊中,没缓过来。
何喻一点不谦虚,“人模狗样。”他打趣我道,“其实当老师挺适合你的。”
“那当然,没有学生不喜欢我。”我也一点不客气。
何喻给我看他们的结婚照,一个小麦色皮肤混血美女笑在照片靠着何喻里,衣着看起来略简陋但两个人却笑得自在,养眼又般配。
“那你呢?送你来的是你的chéri(甜心)?”何喻笑着问我。
听到这个腻人的词,我忍不住扬起嘴角,“是啊,帅吧!”
何喻点点头,“你眼光一直不错。”这不是也在夸他自己么。
看到我回赠的一个大大白眼,何喻哈哈笑起来。
“对了,我随你一个谈恋爱的份子钱。”何喻晃晃手机。
不一会儿,手机短信提示机收到转账提示40万,我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那怎么好意思。”
“没事,收下吧,Luna怀孕了,你要当干爹了。”
我皱着眉头,细思恐极。“啊,你好过分。你们这些异性恋生一个孩子收一次份子钱,我荷包岂不要掏空了。”
何喻笑起来,“是啊,你太惨了,要不我过继一个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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