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方的死亡证明和火化报告是在三天后送到的。
苏晚萤没有去领取沈默的骨灰,她知道那里面什么都没有。
他用自己存在的全部,偿还了一笔这个世界欠下的、长达数个世纪的旧债。
她只是反复阅读着那份附带的《火化炉异常情况说明报告》。
“……火化程序启动后,七号焚烧炉温度监控系统出现异常。在常规升温至850℃后,炉温在无任何外部干预的情况下,于37分钟内陡升至1614℃,远超设备安全阈值及炉体耐火砖熔点上限(约1580℃)。”
“紧急停机冷却后,勘验人员进入炉膛内部,发现炉体结构完好,未出现熔融迹象。但在正对观测口的炉壁内侧,凝结出一层约三毫米厚的灰白色结晶体。该结晶体形态不规则,但宏观轮廓呈现出清晰的……耳廓状。”
报告的附页是高分辨率照片。
那片冰冷的灰白结晶,在冰冷的工业炉膛里,安静地“倾听”着什么。
苏晚萤的手指抚过照片上那个轮廓,指尖冰凉。
她以博物馆的名义,申请获取了结晶体的样本。
分析结果很快出来了,成分主要是高温形成的磷酸钙混合物,与骨灰成分类似。
但其中,检测到了一条无法被数据库识别、在如此高温下本不可能存在的、结构极其稳定的未知有机蛋白链。
它像是一种记忆的化石,将无形的信息,物化成了有形的结构。
苏晚萤将自己关在博物馆的古籍修复室里整整两天。
她几乎翻遍了所有馆藏的地方志、怪异笔记和民间传说孤本。
终于,在一本清代刊印、纸页发脆的《江南疫志补遗》的角落里,她找到了一段不起眼的注疏。
那段文字是用朱砂小楷批注的,字迹因年代久远而有些模糊。
“世有听冥者,能闻执念之声,以身作伐,平息残响。然万声入耳,终有一偿。凡听冥者身殒,骨烬凝耳,谓之‘偿音’。示万言归寂,天地清宁。”
偿音。
万言归寂。
苏晚萤的指尖停在那两个字上,久久未动。
她终于明白了。
沈默不是失败了,他甚至不是单纯的牺牲。
他是以最彻底、最符合规则的方式,完成了历代所有“听冥者”都未能完成的终极闭环。
他没有用更强的神秘去对抗神秘,而是用绝对的“沉默”,让那个以“语言”为核心的残响系统,第一次真正“还清了债务”。
当系统里所有的“声音”都被结算清零,系统本身也就失去了存在的基石,轰然崩塌。
他解剖了规则,然后成为了规则本身的一部分,一个永恒的、沉默的**。
七日后,城市彻底恢复了正常。
警局的内部通报里,所有悬而未决的诡异案件,都在同一天被标记为“线索中断,封存归档”。
街头巷尾,再也没有出现新的灵异传闻,仿佛那股弥漫在城市阴影中的不安与躁动,被一只无形的手彻底抹去。
小舟来找过苏晚萤一次。
他看起来好多了,那种如同青铜锈迹般附着在他皮肤上的诡异沉积物正在缓慢消退,他的梦境恢复了久违的、安宁的空白。
他用手语告诉她,他再也“看”不到那些飘荡的光点了。
世界在他眼中,前所未有的干净。
一个周末的清晨,苏晚萤独自一人去了红砖楼的旧址。
那片废墟已经被推平,等待着新的建筑规划。
她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挖了一个深坑,将那个盛放着“偿音”结晶样本的铅盒,郑重地埋了进去。
没有墓碑,她只是在旁边立了一块普通的青石板,上面空无一字。
这本就是一场无人知晓的战争,胜利与牺牲,都应归于沉默。
当晚,苏晚萤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站在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荒原上,天空和大地都是同一种颜色,寂静得没有一丝风。
在很远的地方,有一个模糊的背影。那身形她再熟悉不过。
她下意识地喊出了他的名字:“沈默!”
声音在空旷的荒原上没有激起任何回响,那个身影也没有回头。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右手,在空气中做了一个清晰的、握笔写字的动作。
苏晚萤猛地低头。
脚下的沙土地上,不知何时浮现出了一行字。
不是用笔写的,而是沙粒自己排列成的。
字迹干净利落,一如其人。
“我不是林秋棠,我只是个法医。”
林秋棠,是他们遇到的第一个案件中,那个因执念而化为残响的死者名字。
苏晚萤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他不是英雄,不是救世主,也不是什么传说中的“听冥者”。
他只是沈默,一个法医,用自己的方式,完成了一次最彻底的尸检。
她还想再看,一阵微风吹过,那行字迹便被抚平,沙土恢复了原样,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苏晚萤从梦中醒来,窗外晨光熹微。
她回到博物馆,提交了一份新的展览策划案——《近代都市民俗与执念现象研究展》。
方案很快被批准。
空置已久的东三展厅被重新启用,工人们进进出出,安装着新的展柜和灯光。
苏晚萤亲自撰写展区的第一条说明。
她站在一块全新的说明牌前,拿起记号笔,一笔一划地写下:
“本展区不收录任何未说完的遗言。”
话音落下的瞬间,她面前那个刚刚被擦拭得锃亮的密封展柜玻璃,突然毫无征兆地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雾,仿佛有人对着它哈了一口气。
展厅内的中央空调明明在正常运转,但那一方小小的空间内,温度骤然下降,带来一丝刺骨的凉意。
苏晚萤没有惊慌,甚至没有丝毫意外。
她伸出手指,在冰冷的玻璃雾气上轻轻一抹。
指尖划过之处,雾气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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