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课铃终于响起。
夏霜迟局促地坐在座位上，手指无意识地卷着摊开的卷子边缘，直到纸张起了毛边。
她看着宋远默不作声地走回座位坐下，侧脸的弧度依旧冷硬。
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
她深吸一口气，转过身，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张和轻柔，“刚才……谢谢你。”
宋远正拿起自己的《选修三》课本，闻言动作顿了一下，没看她，只淡淡“嗯”了一声。
“没事。”
夏霜迟看着他额角尚未干透的薄汗，想起走廊外灼人的热浪。
一个念头突然冒了出来，带着点孤注一掷的勇气。
她飞快地从书包侧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粉色的手持风扇，手指因为紧张有些发凉。
她按下开关，风扇立刻发出细微的嗡鸣，一股清凉的风朝着宋远吹去。
“那个……教室外面很热吧？你…你吹吹？”
她小心翼翼地把风扇又往前递了递，清凉的风拂动了他额前几缕微湿的黑发。
宋远显然没料到这一出，整个人都僵住了。他猛地转过头，那双总是没什么波澜的眼睛里，清晰地掠过一丝错愕。
清凉的风持续不断地吹拂在脸颊和脖颈上，带着少女身上淡淡的、干净的皂角香气，驱散了残留的燥热，也带来一种陌生而突兀的舒适感。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夏霜迟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几乎要以为他会像拒绝汽水一样，再次冷冰冰地推开。
然而，宋远只是极轻微地、几不可察地怔了一下。
他紧绷的下颌线似乎缓和了那么一丝丝，紧抿的唇线也放松了。
他没有躲开那阵风，也没有看她，只是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低沉的、几乎听不清的回应:
“……谢谢。”
夏霜迟悬着的心重重落下，一丝微小的雀跃悄悄爬上心头。
她抿着唇，努力压下嘴角想要上扬的弧度，把风扇轻轻放在了他桌角靠近她的这边。
“不客气。”
声音轻快了许多。
接下来的日子，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教室、食堂、书本、试卷……
日子在蝉鸣和粉笔灰中平淡地流淌。
夏霜迟和宋远之间，依旧维持着一种奇特的“平淡”。他依然沉默寡言，她也并非健谈之人。
但有些东西，确实不一样了。
他会在她够不到前排传来的卷子时，默不作声地伸手替她接过。
她会在值日擦黑板够不到最上面时，发现他已经拿起板擦利落地解决了。
偶尔笔尖无意相碰，或衣袖轻轻擦过，夏霜迟不再像以前那样像受惊的兔子般弹开，只是心跳会悄悄漏跳半拍，然后装作若无其事地继续。
宋远则永远是那副八风不动的样子，只是偶尔，夏霜迟会觉得他移开视线的速度，似乎比以前快了一点点。
宋远就像一颗被冰层包裹的青柠，散发着冷冽疏离的气息，靠近了却能嗅到一丝酸涩凛冽的暗香，让人忍不住想探究那冰层下的温度。
夏霜迟想，或许这样“平平淡淡”的靠近，就是他能给予的极限了？
她不敢奢望更多。
终于，迎来了万众期待的生物实操课。
实验室外，同学们叽叽喳喳地套着蓝色鞋套，空气中弥漫着兴奋和消毒水的混合气味。
生物老师指挥着：“按班级座位坐啊！同桌两人一组！”
夏霜迟默默站到宋远身边。
他今天穿了件干净的白色校服短袖，身姿颀长挺拔，在人群中很是显眼。
夏霜迟早已习惯身边这道沉默的、带着冷感的“屏障”。
只是此刻，听着身后何潇对着林翩月夸张地喊“小青蛙，让哥哥好好宠幸你吧！”，以及林翩月那声带着笑意的“滚”，夏霜迟心里莫名地滑过一丝微弱的羡慕。
什么时候……她和宋远之间，也能有这样轻松自然的对话呢？
她能不能也像林翩月那样，大大方方地跟他吐槽一句“这青蛙看着真瘆人”？
“大家按顺序进！”
生物老师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两人找到自己的实验台。
老师拿起一只已经麻醉的青蛙，在讲台上熟练地示范解剖步骤。大部分同学都兴奋地围了上去，踮着脚看。
夏霜迟只看了一眼那滑腻的皮肤和鼓起的眼睛，胃里就一阵翻腾，脸色微微发白。
她强忍着不适，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却不由自主地追随着人群中的宋远。
他个子高，站在人群的中后方，身姿笔直，宽肩窄腰的轮廓在宽松的校服下也依稀可见。露出的半截小臂线条流畅，隐约能感受到布料下蕴含的力量感。
他看得很专注，侧脸在实验室冷白的灯光下显得轮廓分明。
突然，他像是感应到什么，毫无预兆地转过身，目光穿透人群，精准地捕捉到了她的视线。
夏霜迟呼吸一窒，偷看被抓包的窘迫让她瞬间僵住，连移开目光都忘了。
他的眼睛在冷光下显得格外漆黑深邃，像浸在寒潭里的墨玉，带着惯有的疏离，却又似乎比平时多了一点别的什么……像是……一丝探究?
夏霜迟恍然想起一句偶然读到的诗，眼前的少年，可不就像那画中走出的清冷公子？
宋远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短暂的两秒，然后面无表情地转身，穿过人群走了回来。
他拉开椅子坐下，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夏霜迟耳中：“为什么不去看？”
夏霜迟脸一热，手指紧张地绞在一起，声音细若蚊蝇：“我……我害怕这些动物……滑滑的，黏黏的……”
宋远拿起镊子，动作顿了顿，破天荒地追问了一句，目光依旧落在实验台的青蛙上：“那你不害怕什么？”
“……猫？”
夏霜迟愣了一下，随即眼睛微微亮起，“我很喜欢猫的！软软的，毛茸茸的……只是像青蛙这一类，实在……”
她小声补充，带着点不好意思。
宋远拿起解剖针的动作似乎滞缓了那么零点几秒。
夏霜迟惊讶地发现，他低垂的眼睫下，那总是紧抿的唇角，似乎向上牵动了一个极其微小的、几乎看不见的弧度。
他的声音依旧平淡，却少了点冷硬：“……我也喜欢。”
一股小小的雀跃涌上夏霜迟的心头，她脱口而出:“我家有只小布偶，叫雪球，寒假……”
话说到一半，她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声音戛然而止，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寒假？
天啊，夏霜迟你在说什么！怎么能随便请陌生男生回家呢？
更何况，宋远一定会拒绝。
她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
宋远显然也愣住了，握着解剖针的手指微微收紧。
他抬起眼，目光复杂地看了她一眼，那眼神里有惊讶，或许还有一丝……无措？沉默了几秒，就在夏霜迟尴尬得想钻地缝时，他才几不可闻地应了一声：
“……嗯。”
这个模糊的回应，却像一颗小石子，在夏霜迟心湖里漾开了圈圈涟漪。
“好了！示范结束！现在各组开始动手操作！”生物老师一声令下，实验室瞬间沸腾起来。
夏霜迟看着宋远戴上一次性手套，动作沉稳地将麻醉的青蛙背部朝上固定在蜡盘上。
他的左手稳稳地按住蛙身，食指下压头部前端使其前俯，中指抵住胸部，拇指按住背部。他找到了枕骨大孔的位置，用解剖针尖点了点
“这里，”
他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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