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虚境”之上,两双眼睛也目睹了这场惨剧。
云翎收回视线,“啧”了一声:“人变成野兽,只在一念之间。”
他跃上一个巨石,双腿盘坐着闭目养神,但是顾延甫撕咬沈忆欢的场景依然在脑中挥散不去。甩甩脑袋,睁开眼,发现怀荒还站在边缘,遥遥望着那处宅邸,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你怎么了?”云翎又跳下来,来到怀荒身侧,拿胳膊撞了他一下,“从未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受刺激了?”
怀荒摇头,眼神迷茫:“不是,我就是有点儿想不通……看不太明白。”
云翎轻挑眉目:“嗯?”
这妖怪居然开始思考了。
“神明之死,无非陨落;妖怪之死,相斗、自毁和天谴。但是遇到人,好像都不一样了。而现在,这人之死,我更看不透……”
他在脑海中回忆之前遇到的那些妖怪,不管是初入人世,情窦初开的青蚨,焚尽自身以魂养魂的怀梦竹,还是以移山之势守护矿工的狸力,沾染上世人的因果,誓要落得个相互纠缠,至死方休的下场。
可是顾延甫和沈忆欢呢?
虽然最后是陵鱼做局,可是故事之初,并没有妖怪干扰啊。
人之死,不该除了病死就是老死吗?
为何会变成这样?
他突然发问:“你说,白天的人和晚上的人是同一个人吗?”
云翎被他问的一愣:“啊?什么意思?”
怀荒指着长安城的世人:“你看,此时他们一片祥和。”
云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城内四通八达,纵横的大道连接小巷,在灯笼和红烛的照耀下像一条盘旋的金龙。街上香车宝马川流不息,高楼饮乐宴,狂歌豪饮,诗酒放浪。家屋之下,长幼有序,阖家欢乐,其乐融融。
怀荒又盯了会儿那处乱作一团的宅邸:“但是天会黑,世人也有屋檐,有树荫,在天光照不到的暗处,他们会是什么样子呢?”
云翎目光复杂晦涩,露出一抹苦笑:“其实,哎,这也是白薇执着于找到水神长渊的原因之一。”
“什么?”怀荒看向云翎,等着他的后文。
“对她来说,长渊是师父,是挚友,更是家人,是生命中最重要的人;于众生而言,长渊是掌管一方的神明,负责平衡万物,稳定世间的秩序。”
云翎长叹,一阵唏嘘:“所以,神明陨落,也就意味着秩序崩毁,那凡人和妖怪应当如何自处啊?”
怀荒心潮起伏,继续追问:“只能是长渊吗,其他神明呢?”
“他们神陨已是定局,长渊音讯全无,反而成了最有可能活着的神。”
……
顺应天道,肃杀之威。
不出所料,顾延甫被判斩首,半月后于市口行刑。
当日午后,日光晴朗,虽已过立秋,但除了早晚能带来丝丝凉意,其他时候依旧暑热异常。
锣鼓开道,差役筑起人墙,将赶来观刑的百姓拦在道路两侧。长长的押运队伍行进缓慢,但围观百姓的热情丝毫不减,看着囚车往西市驶去,他们紧紧跟随在侧。
囚车四面都是铁栅栏,唯独最上一层套了个枷锁。顾延甫身穿白色囚服站在车里,脑袋和双手被锢在外面动弹不得,再加上囚车高度有限,迫使他只得曲腿半蹲。
或许是阳光太过耀眼刺目,又或是站得实在辛苦,顾延甫仰面朝天眯着眼睛,面如死水,一派颓然。
不多时囚车周围就聚集了不少群情激愤的百姓,乌泱泱一大片跟着囚车亦步亦趋,各种不堪入耳的咒骂声此起彼伏。他们手上也没闲着,随手捡起石头泥块就往他身上掷,那架势,若不是有差役拦着,怕不是要冲到囚车上把他撕碎。
顾延甫动弹不得,只能不断晃动脑袋躲避攻击,但最后那些东西都精准地命中了他的脑门。他被砸得头破血流,头晕眼花,后来干脆也不躲了,当然也有可能被砸晕了,他认命般闭着眼,任由眼泪混着血水淌下来,在囚服上留下道道血痕。
行路颠簸,囚车不稳,在五脏六腑被震碎之前,终于“吱”的一声停了下来。
一个猛烈的急刹撞击,顾延甫条件反射的干呕一声,然后浑浑噩噩地睁开了双眼。
他懵了。
这不是“云衣阁”吗?
门前搭了个小土台,三面围着油布。台上站着一个肩扛鬼头大刀的刽子手,高大壮实,听见动静之后将身体调转过来,瞥了一眼囚车,眼神森冷,自带杀气。脚下摆了个硕大的树墩,中间有凹槽,想来那便是自己的葬身之地。
顾延甫本能地想逃跑,腿脚乱蹬,脚链碰撞之下叮当作响。
他这一举动霎时引来了围观人群的嘲笑和叫好,恶人的恐惧,就是能让人心生快意啊。
别人都嫌晦气,生怕在自家店铺前头见血,而文瑶则用了五十两银子贿赂,让监斩官务必把行刑地点定于“云衣阁”门前。
顾延甫被拎上土台,他跪在树墩前,恶狠狠地瞪着“云衣阁”紧闭的房门,眼神惊惧而怨愤,恨不得在门上剜出个洞来。
他只是怕,却从未有悔。
“午时未到,吃饱吃好,阳世有来生,阴世转阳早——”
监斩官喊完发现周围一片寂静,百姓们也左顾右盼,纷纷抻长脖子等待。
嗯?
没人?
往往这个时候,家属会来喂犯人吃最后一顿饭,也就是“辞阳饭”。而且饭里一定得有块又大又肥的生肉,不管如何没有胃口,犯人们都会选择吃下它。
传说鬼域里有条奈何桥,只有过了桥,才有轮回转世,重新做人的机会。但是桥边有条恶犬,它就候在那里等待上桥的灵魂,若一不小心被它吞了,那么就彻底灰飞烟灭,再无转世为人的可能。所以生前都要吃下一块生肉,好在过奈何桥的时候打发那条恶犬。
监斩官见没人来给他送行,便给身旁的差役递了个眼神。
差役会意,端起一个餐盘走上台去。这是官府给犯人准备的最后一餐,看起来还算丰盛,两盘家常素菜和一碗米饭,还有一块生肉单独放在一个小碗里。
差役把餐盘放置在顾延甫面前的树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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