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护卫利索地将瘫软如泥的苏旺拖走了。
苏慈这才上前,声音还带着些微颤:“多谢大人解围,您、您怎么来了?”
温砚礼却没回答,垂眸扫过她微微发白的脸颊:“你在此处做甚?”
“奴婢刚去那家铺子,询问修补旧册子的事。”苏慈老实地指向不远处的店面。
这时,小荷怯生生地找了过来,往那探头一见大人竟也在,吓得脸都白了,凑近苏慈,支吾着说了句“想起还有些东西要买”便飞快地溜走了。
福安也趁机蹭到苏慈身边,压低声音飞快道:“苏慈姑娘,大人今日胃口不佳,午膳都没用呢,你看这…”
苏慈闻言,心下了然,又感念他方才解围,便鼓起勇气轻声提议:“大人若是不嫌弃,前头有家茶楼,点心做得还算清爽,您要不要去歇歇脚,用些茶点?”
温砚礼瞥了她一眼,未置可否,率先迈腿走了出去。
茶楼雅间清静。苏慈点了几样招牌的清淡糕点和一壶上好的龙井。点心很快送上,玲珑精致。
温砚礼拈起一块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放入口中,刚咀嚼片刻,眉头就蹙了一下,还是尝不出任何滋味,如同嚼蜡。
苏慈在一旁小心观察着他的神色,见状便轻声描述起来:“这水晶糕是用糯米粉混了菱角粉蒸的,口感该是软糯清弹,带着些微甜,里头裹了一小颗蜜渍的金桂,嚼开了会有淡淡的桂花香气。”
温砚礼动作一顿,抬眸看了她一眼,依言又尝了一口,似乎在感受那“软糯清弹”的质感。
苏慈又将一碟松软的云片糕推近些:“这云片糕层层叠叠,入口即化,该有松仁和糖桂花的香气,甜而不腻。”
他便又尝了一片云片糕。
福安守在门外,透过珠帘缝隙看着里头这罕见的一幕,那位从来对吃食深恶痛绝,稍不合意便要发作的大人,竟真的依着一个小丫头的话,慢慢用了好几块点心。他暗暗咂舌,心里嘀咕,这苏慈姑娘,怕是真有点不一样的本事。
用罢茶点,日头已微微西斜。苏慈心下惦记着那本册子,便向温砚礼请示:“大人,奴婢想去铺子瞧瞧老师傅修补得如何了,片刻即回。”
温砚礼略一颔首,算是应允。
苏慈快步回到那家老铺,老师傅正就着窗棂透入的光线,极仔细地用细针穿着匹配的丝线缝合册页。
见她进来,老师傅抬头道:“姑娘来了?这活儿急不得,纸张脆了,得一点点捋平了对缝,怎么也得两三日的功夫。”
苏慈闻言,心下虽急切,却也知欲速则不达。她微微蹙眉:“还要这么久,只是我平日出府不便。”
一旁的福安听了,笑着接话:“苏慈姑娘放心,这事儿包在我身上。届时修补好了,我替你跑一趟取回来便是,定给你保管妥当。”
苏慈顿时松了口气,脸上绽开感激的笑,忙向福安屈膝行礼:“如此便多谢福安哥了,真是麻烦您了。”
“举手之劳,苏慈姑娘客气什…”福安话音未落,身后那顶安静的青呢轿子里便传来一声不轻不重的咳嗽声。
福安一个激灵,敛了笑容,转身恭敬道:“大人,您看这时辰也不早了,是否该回府了?”
“嗯。”轿子里传来一声淡淡的回应。
苏慈也赶紧应了声“是”,乖巧地跟在轿子旁。她不敢与大人同乘,便随着轿夫一同步行,街道上熙熙攘攘,夕阳将她的身影拉得细长。
走着走着,苏慈想起晚膳还未着落,便隔着轿帘,轻声试探着问:“大人,晚膳,您可有想用的菜式?”
轿内沉默了片刻,才传来那懒洋洋的回应:“随便。”
这“随便”二字最是难办。苏慈抿了抿唇,脑中飞快思索。忽然,一样久违的食物跃入脑海,那是父亲还在时,偶尔得了闲,总会亲自下厨给她做的一道菜,浓香扑鼻,总能让她吃得格外满足。
她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那…奴婢晚上给您做一道酱骨架可好?是奴婢、是奴婢小时候家里常做的,咸香入味,很是下饭。”
话一出口,她忽觉有些僭越,怎能将这等粗陋的家常菜说给首辅大人。正忐忑间,却听轿内传来一声“嗯”。
竟是准了?
苏慈怔了一下,随即悄悄松了口气,紧绷的肩线微微放松下来。
-
翌日上午,首辅府朱红大门外传来阵阵撕心裂肺的哭嚎声,打破了往常的肃静。
两个妇人披头散发地坐在石阶前,拍着大腿,哭天抢地。
“青天大老爷啊,冤枉啊,我孙子好好一个读书人,怎么就平白被抓紧大牢里去了!”
“没天理了啊,首辅大人您可不能偏听偏信,被那起子小狐狸精迷了心窍啊,我儿子冤枉啊。”
赵管家闻声出来,眉头拧成了疙瘩,一打听,果然是昨日那苏旺的祖母和母亲。
这苏家是京城里出了名的破落户,惯会胡搅蛮缠。
不知从哪打听到是苏慈在大人面前说了话,才让苏旺下了狱,今日便堵上门来撒泼,嘴里还不干不净地骂着“狐狸精”、“祸水”。
消息很快传到后院,苏慈当时在做着针线,听闻此事,手指一颤,针尖险些扎进肉里。脸色微微发白,她放下手中的活计,走到通往前院的月亮门边,远远便能听见那尖锐刺耳的哭骂声,鼓起勇气隔着缝隙向外望,只见那两位妇人形容癫狂,骂声不堪入耳,周围聚集的人越来越多。
她心口一阵发紧,又气又怕,更多的是一种无力感,她只是想过安生日子,为何这些麻烦总要找上门?
眼里渐渐地蒙上一层水汽,却强忍着不肯落下。
赵管家带着几个家丁上前驱赶,好言相劝无效,便冷了脸呵斥。
可那两个妇人如同滚刀肉,丝毫不惧,反而哭嚎得更响,甚至作势要往家丁身上撞,撒泼打滚,弄得赵管家束手无策,额头冒汗。
这市井泼妇,打不得骂不听,最是难缠。
就这样闹哄哄地僵持了近一日。
傍晚时分,温砚礼下值回府,官轿刚在府门前停稳,那苏老夫人眼尖,竟一把挣脱开家丁,猛地扑到轿前,挡住去路,哭喊着:“首辅大人,您可得为民妇做主啊,您府上那个叫苏慈的小贱人,她勾引我孙子不成,就诬告他,您可不能…”
轿帘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掀开,温砚礼面无表情地走下轿子,墨色官袍衬得他身形愈发挺拔冷峻。他甚至没看那老妇一眼,只冷冷扫过门前这片围观的人群。
那苏老夫人见他神色冰冷,心里发怵,却仍硬着头皮,试图威胁:“大人,您要是非要护着那丫头,不放了我孙子,我们、我们就在这儿不走了,让满京城的人都评评理。”
温砚礼终于将目光落到她那张涕泪横流的脸上,眼神如同在看一件死物。他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勾了一下,像是嘲讽,又像是极度厌烦。
“哦?”他声音平淡,却带着刺骨的寒意,“既如此想念你孙子,本官便成全你们。”
他侧过头,对身后的随从淡淡吩咐:“将这两个一并拿下,送去衙门。告知方大人,她们母子婆孙三人,咆哮朝廷大员府邸,污蔑本官清誉,让他依律处置,不必轻饶。正好,让他们一家子在牢里团聚。”
命令一下,如狼似虎的护卫便果断上前,毫不客气地将那两个还在哭嚎挣扎的妇人制住,如同拖死狗一般拖着就往京兆府衙的方向去。
哭骂声戛然而止,随即而来的是惊恐的呜咽。
围看热闹的百姓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噤若寒蝉,这才猛然惊醒,眼前这位可不是什么能任由妇人撒泼拿捏的普通官员,而是权倾朝野的当朝首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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