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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残败痕迹

小说:

死遁后病美人火葬全员

作者:

祝鸢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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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一盆花而已……”裴云洲试图安慰自己,但愈发急促的呼吸和如鼓的心跳证明这一切只是徒劳。

那不止是一盆花。

那是他的鸢尾,是花语名为“爱意”的鸢尾,是母亲最爱的鸢尾。

裴云洲强撑着蹲了下来,试图将那折断根茎和花盆的碎片拾起,只是,他才刚捡起一块陶片,大脑的晕眩再度袭来,连带着呼吸困难引起的缺氧一起,几乎要夺走他所有的神志。

好在身体本能尚在,凭着眼前云翳之下最后一点光亮,裴云洲脚步踉跄地一步一步向病床的方向走去,最后摔倒在床上。

都是他的不好。

明明母亲不是故意的,母亲只是身体不好站不稳,明明只是意外——

可为什么,他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自他有记忆以来,已经很久没有流过眼泪了。

哪怕是当初在孤儿院里备受欺负的日子,哪怕是刚刚接手裴氏时的摸爬滚打,他都没有流过一次泪。

没有任何人比裴云洲更清楚,泪水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可是今天却为了一盆花破了戒。

父母来探望生病的他,却被自己扫了兴。

阿冽不能大大方方地出现在父母面前、得到父母的认可。

甚至没有想到,应该把花养开了再送出去。

……都是他的错。

为什么会把一切搞成这个样子呢?

愈发急促的呼吸和眩晕的大脑令裴云洲陷入近乎窒息的缺氧状态,下意识攥紧的指尖触及到一块有些锋锐的东西,接着又因为他不自觉地用力直直嵌入掌心。

流眼泪,明明是最没有用的啊。

那块碎瓷片轻而易举地划破细嫩的皮肤,划伤脆弱的血管,乃至侵犯敏感的神经。

鼻尖似乎嗅到一丝铁锈味,带着淡淡的腥。

裴云洲恍惚地抬起手看了一眼。

掌心上,正是一道狰狞可怖的伤疤。

碎瓷片扎进肉里,暗红的血液汩汩冒出,像一眼诡异的泉。

好像、好像有点吓人?

可是他为什么感觉不到痛呢?

不痛的话,应该就没关系吧?

那又为什么这么凉。

垫巾为什么又湿又冷,他不是只流下了几滴眼泪吗,垫巾怎么会这么湿呢。

身上,为什么也这么冷。

哦对,他之前在发烧,现在冷一定是因为体温终于降下来了,冷才是正常的。

昏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裴云洲感觉自己的精神似乎好些了,至少,大脑里一阵又一阵的嗡鸣终于消失。

清醒过来的他意识到,他想阿冽了,想他的阿冽了。

手机早在刚才那番混乱中不知被他掉到了哪里,裴云洲强撑着直起身,费力地弯下腰在地面上寻找。

原来弯下腰会这么累啊,果然还是像自己平时那样保持脊背笔挺的姿态好。

眼前灰蒙蒙的云翳仍未散去,他只能凭借那微不足道的一点光感辨认物体的形状。

这个是圆的,那个是扁的,都不是,哦,这个是方的,那应该是他的手机了吧?

裴云洲想要伸手去捡,但颤抖的指尖似乎无论如何都无法按他的意愿行事。

身体比他以为的要更软弱。

虽然昏聩的大脑对掌心的疼痛几乎没有反应,但那道伤痕,以及更多血液的不断溢出,实打实地影响到了他的动作。

只能用另一只手扶住自己的小臂。

总算成功捡起了地上的物件。

面容识别没有自动解锁,裴云洲想去摸侧边的锁屏,可是怎么是光滑的,找不到按键呢。

裴云洲费了好大力,终于成功辨认出,这原来不是手机,而是电视的遥控器。

不知指尖触碰到哪个按键,电视屏幕随之亮起,比画面更早出现的,是“嘭”的一声巨响。

和花盆碎裂的声音一模一样。

裴云洲的脚步当即一个踉跄。

脚踝上被溅起的碎瓷片划伤的部位,伤口其实远比掌心那道来得浅,几乎感觉不到多少疼痛。

此时却莫名发作起来,好像有一把锐利的刀,不管不顾地划开他的皮肤,在脆弱的骨骼上留下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在皮肤上的痕迹是不会进入身体的。

但在骨骼上的痕迹,一旦产生,就能轻而易举,永远与主人合二为一。

难以抹除,无法抹除。

一时间,这只受伤的脚踝,似乎连最后一点力气都已失去,只能被身体拖着前进,起不到任何支撑的作用。

为了不让自己跌倒,只能扶着周围的物体。

于是掌心的碎瓷片理所当然地嵌得更深。

“我的花、我的花,不对,是母亲的花,母亲的花呢?”

艰难地低下头,在满是血污的掌心看见了那片和皮肉融在一起的碎瓷片。

看见了自那小小的花盆里长成的,蓝色的鸢尾花。

自翠绿的细嫩茎叶上,三瓣艳丽的花瓣悄然绽开,露出其中鹅黄色的花蕊,浅淡的香气四溢开来,萦绕在他的鼻尖。

真香。

自他掌心的血肉里,长出了一朵再漂亮不过的,蓝色鸢尾花。

“碎的,不是我的花,是电视里的花呀。”

“我的花还在。”

这样的认知令裴云洲受到了莫大的鼓舞,原本虚浮的脚步都轻快了三分,脚踝上的伤好像都不存在了——

甚至于,他想给裴冽打电话的原因,都不再是因为身与心、灵与肉的双重痛苦,而是因为最简单最纯粹的快乐。

他的鸢尾开花了,在这初夏的六月,在这本不属于鸢尾花期的时节,从一盆发蔫的绿植里,以爱意为花语,生长出了最美的蓝色鸢尾花。

莫名的自得甚至占据了他的脑海,裴云洲忍不住去想,哪怕是再厉害的花匠,肯定也没有自己厉害吧?

可是他想到这里,大脑却又是一阵尖锐的剧痛。

“咱们家里有那么多花匠,哪有让主人家亲自动手的道理。”

“你工作那么忙,怎么有空亲自做这些呢?”

“有些事情,就交给该做这些事情的人去做就好。”

明明电视机的声音很大,裴云洲却一点也听不进去。

母亲温柔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像一场无孔不入的细密的雨,密密麻麻占据了他的每一寸肌肤,接着又不容分说地化进每一寸血肉里。

“我不该做这些的。”

“我的工作都忙不完呢。”

“项目,和陈董的项目……”

裴云洲眼前一阵阵地发晕,但大脑却离奇地清晰起来,连带着逻辑思维都逐渐恢复。

“母亲说得对,我的工作是裴氏和裴家,不是一盆可笑的花。”

肌肉的动作无需大脑指令,已然先一步开始了执行。

未曾受伤的左手,指尖精准无误地夹住了右手掌心的碎瓷片,一个用力将其拔了出来。

血管的裂口没了填塞,随着碎片甩出的动作,下起了星星点点的血雨,像是自血肉中绽开的烟花。

烟花的余烬四散开来,落在地板上是簇簇鲜红火苗,落在鸢尾残株上是最珍稀的养料,落在病号服上是鲜艳明丽的颜料,绘出了一幅抽象但却惊心动魄的画作。

指尖捏着的碎瓷片一定是烫手山芋吧,不然为什么会觉得指尖这么烫,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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