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路法顿了顿。
他悄悄压住悸动的心思,努力维持平静温柔的样子,灼灼目光在眼中流转。
他表情带笑。
然而关枳并没有意识到他突兀的语句。
只听见他声音沙哑,心里头更慌了。
他的嗓子都变哑了!
一想到可能这种毒可能致命,关枳心里急,但又想不出什么办法。
只能连连点头:“我就在这里陪你,哪里都不去,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
声音都是颤抖的。
她扶着林路法靠在墙上,抓着他的手腕,发现他身体冷得厉害,连手都像冰块,凉的有些瘆人。
额头还沁着冷汗,脸色白的没有一丝血色,好像随时都会晕过去。
关枳直接将热牛奶放在桌上,又从房间里翻出一条毛毯给他裹上。
攥着他冰凉的手,紧张的要命。
心跳从未如此之快,神经宛如紧绷的琴弦,只要再稍稍一拉就要崩断。
她不敢想象,失去林路法将会是怎样的场景。
天,将变黑,她也将失去希望。
她将永远被困在这座城,逃不出去,也不想再逃。
关枳连忙晃了晃脑袋,不再多想。
她只能绞尽脑汁想起自己曾经课堂上学过的医学知识。
圣约翰城高中的必修课中就有一门药剂学,主要学习一些日常药剂,其中就有教学怎么制作解毒的药。
但那只是解小毒,比如被蛇咬伤之类的毒,也不知道能不能解药剂师的毒。
当时在圣约翰高中时,就没几个人选修这门课。
关枳还是因为找医生太贵,想学点简单的药剂解决日常需求才报名的。
圣约翰城的药剂师屈指可数。
整个世界的药剂师都不多,知识渊博,技术熟练的更少。
因为对剂量要求严格,一旦调错药,良药也将变毒药,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大胆心细的人,很容易误入歧途,把自己的性命也一并葬送。
有些歹毒的药剂师,制作致命的毒药,一般都是独一无二的。
除非她本人亲自解毒。
如果那个老婆婆下的毒很恶劣,林路法真的会有生命危险。
关枳不禁又皱紧眉头。
她为什么要下毒呢?还是单独对林路法下毒,但她好像没事。
她会下毒,那一定是有所企图。
可他们又有什么能让她值得贪图的呢?
也就图点钱了吧。
见关枳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
林路法眼神闪闪,连忙安慰她说:“别担心,我的身体没那么脆弱的。”
虽然噬骨之痛隐隐发作,他心中忍不住还是开心,尤其是看关枳如此关心的样子,他甚至想把情况说得更严重些,想看她慌张惊恐发狂的模样。
他甚至近乎病态的希望,她要是能一直这样担心下去就好了。
永远,永远。
但他竭力抑制着心中的恶魔,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发。
声音很轻:“这只是小毒,它会让人身体发抖,体温下降,过几天就好了,没事的。”
这像没事人的样子吗!
关枳当然不信。
关枳不想听他解释,只想着该怎么闯入学校的药剂室,偷偷进行药剂调制。
要是真等到晚上,林路法早就没气了。
得知关枳的想法后,林路法一怔。
没想到她是真的想要给他求解药。
心里像是烟花绽放开,喜悦砰然填满整个心房。
关枳还满脸担忧地说:“你能走动吗?不行你留在这休息,我去给你制作解药。”
就算再渺茫的希望,她也要试试。
她可不能失去林路法。
林路法忽然笑了笑。
他假装咳嗽了几声,柔弱的像一只病猫。
他支撑起上半身,艰难地扶着墙站起身:“一起去吧。”
关枳连忙扶着他。
看他虚弱的不成型的样子,关枳小心翼翼问:“你身体能撑住吗?”
林路法认真点了点头。
他当然不能跟关枳说自己其实并没有中毒,只是噬骨之痛发作时,身体像从高处跌落,粉身碎骨般难受。
尤其是现在,正是发作剧烈的时候。
噬骨之痛如同一条蛇盘踞在胸口,牢牢缠住滚烫的心脏,让它跳动不得。
身体里的根骨头仿佛被人攥紧,细腻的冷汗从额角蔓延开,手也不自觉颤抖起来。
关枳心急如焚。
见他脸色越来越白,额头上的汗也越来越多,也不再耽搁,连忙扶着林路法就往外边走。
少女瘦小的身躯撑着高大的骨架,额前的汗珠粘住了头发丝,关枳甩了甩脸,将汗水甩去。
少年的脸失去血色,双唇却红得滴血。
他低头看了眼怀中被当作拐杖的少女,唇角不经意地翘起点弧度。
搭在她肩上的手,悄悄抓住了她的肩膀。
玫瑰堡的白天静悄悄无声。
除了偶尔有零落的飞鸟掠过天空,连风都不曾吹进来,以至于这里的寂静有种吞没万物的危险感。
关枳扶着林路法,走得很慢。
可即使很慢,她还是能隐隐听到林路法口中泄出的闷哼声。
好似被人重重砸了一拳,每走一步都痛苦万分。
她根本不知道什么毒能让人疼的这么厉害。
看他难受的样子,关枳心里也难受极了,连心都揪起来了。
“你还好吗?”
少女的声音带着颤抖。
林路法侧头,撞入一双澄澈的眼睛里。
关枳的眼睛里闪着泪光,因为害怕而心跳加速,脸颊也微微泛红,眼睫毛轻颤,扑闪扑闪的像只小兔。
眼神瞬间暗了几分。
他滚了滚喉结,声音温润动听:“我不会有事的。”
他越这么说,关枳越不放心了。
她甚至想去找老婆婆要解药,不管要付出什么代价。
可林路法却只是摇头,表示再也不愿意踏入那边的树林一步,并且郑重其事地表示:“那边真的很危险,答应我,以后别去了,好吗?”
林路法的表情很复杂,眼神很认真。
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无疑告诉她,那边真的很危险。
她本想再多问问究竟是怎么下的毒,吃过什么东西,也好对症下药。
可看他痛苦的样子,枳最后还是没问出口。
关枳向来是相信林路法的。
虽然他不说,但关枳知道他肯定是为了她好。
也许是老婆婆威逼利诱没拿到钱,最后趁着她昏迷的时候给林路法下毒。
毕竟她看上去就不像个好人。
好在那碗牛肉粥没事,不然她也要跟着中毒了。
关枳回忆着前几天麦里说的话。
麦里说:“你们在玫瑰堡也别乱跑,毕竟这可不是城中心,你们要是死在这了,警察可不会多管闲事。我知道你们人类有事没事喜欢探索,但我得警告你俩的是,玫瑰堡的秘密,你们最好不要太好奇。”
当时听了并没有多大感觉。
直到现在,林路法忽然中毒后,关枳才觉得麦里说得对。
也许玫瑰堡本就是为吸血鬼而生的,只有她和林路法格格不入。
有些事还是不要探究的好,毕竟两个世界的人永远无法融合在一起。
关枳暗中下决心。
以后她就和林路法就老老实实学习,早日毕业,早点考试合格出城。
玫瑰堡的一切都与他们无关。
林路法看着低垂着眼眸,情绪有些低落的关枳。
手捞过她的肩,俯身问:“怎么了?”
关枳神色黯淡地问了句:“林路法,你说我们能顺利毕业吗?”
她倒是不担心学习上的问题,林路法很聪明,他学什么都快。她也只要足够努力,跟上进度并不是难题。
只是……
刚进玫瑰堡,林路法就中毒了。
关枳不免会多想。
也许对吸血鬼来说,这些危险的药剂根本构不成威胁。
但对他们来说却是致命的。
人类太渺小了。
他们根本无法跟吸血鬼对抗。
圣约翰城的日报里,每天报道的各种失踪案,以及圣枪团处决吸血鬼的事件,无疑在加剧双方的矛盾。
而他们,正身处矛盾的旋涡中心。
她的脑海中又不自觉回想起何萌萌的话:“你们要是在玫瑰堡感觉到不对劲,可千万得想办法逃出来啊!”
看着林路法脆弱的样子,关枳的勇气又消散了。
她开始感觉害怕。
不是害怕死亡,是害怕林路法死在自己面前。
林路法低头,他的发丝落在关枳肩窝,环绕成圈。
两人的距离近到能听见彼此的呼吸。
像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林路法的手指勾住她柔软的脖子。
冰凉的触感从颈上传来,关枳被迫抬起头,坠入一双幽深暗沉的瞳孔中。
有那么一瞬,她感觉眼前的林路法像变了个人。
眼神依然温柔,但似乎永远暗藏着她看不透的情绪。
像一蛊细口花瓶,瓶内蕴藏着水,瓶上探出一枝娇艳的花,却永远不知瓶里有多深。
“我不会死的。”他说。
*
入学第一天,麦里曾带他们参观过城堡。
她记得,麦里说学校的药剂室和植物室是紧挨着的。
植物室应该是面朝东部,顺着向阳的地方找,果然很快就找到了药剂室。
只是白天没人,药剂室的大门也被锁住。
只有翡翠玻璃在阳光下折射出斑驳光彩。
关枳趴在窗前朝里头望,只能看见室内陈列架上摆满了瓶瓶罐罐,中央的木桌上摆着各种仪器和捣药器皿。
五颜六色的药剂整齐排列成行。
即使贴了标签,也很难辨认上边的文字,因为写的都是古老的拉丁文。
药剂学是公认的高难度科目。
因为不仅要背诵各种药剂搭配公式,还得额外学习独特的拉丁文写法。
关枳曾经在学校里学习过简单的拉丁文。
虽然不能全看懂,通过药剂的颜色和形状,还是能勉强辨认出简单的药剂。
她顺着陈列架扫过去。
看见了几味常用的药剂,正是她所熟悉且需要的。
关枳眼睛亮了。
她环顾四周,看见走廊尽头的窗子正好被拉开一半。
应该是上药剂课忘了关窗的学生,蒙蒙灰尘落在窗台,狭窄的入口刚好能容纳她娇小的身躯。
关枳眨了眨眼睛。
“我要进去了。”
关枳朝身后的林路法做了个“嘘”的手势,顺着窗户爬了进去。
她一落地,扭头就对窗外的林路法悄悄说:“你帮我看着点儿,有人来了记得喊我,我先去给你做解毒剂。”
林路法就这么站着。
他非常配合地慢悠悠扫视周围,即使他知道反正也不会有人来。
关枳不是第一次做这种偷偷摸摸的事。
事实上,贫穷的生活让她不得不随机应变,灵活行事。
在圣约翰城的时候,每当她和林路法被债主追上门讨债时,他们就经常躲在壁炉的烟囱里。
冬天的壁炉火热无比,即使刚刚扑灭了火,也烫的不行。
她和林路法戴着厚厚的手套,扛着热气,顺着壁炉的烟囱往顶上爬。
越往顶上,烟囱壁越温。
红砖碉砌的壁炉因长期烧着木头,两侧都是黑乎乎的灰。
一抹,满手都是黑的。
但是外边的债主敲门声震天,比起挨一顿打,倒不如躲在烟囱里被烟熏一会儿。
所以对付这种狭窄的小窗口,关枳灵活地弯下腰,熟练地弓起身子,将脚跟腰齐平,一跨,整个人就顺利地滑进去了。
像极了液体猫。
关枳双脚落地后,才发现药剂室比她想象的还要专业些。
或许说,豪华更为妥当。
药剂室里的玻璃柜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摆放了三大排。
每个架子上的玻璃瓶里都装了不同颜色的药水,也有药粉,还有一些是植物叶片根茎。
墙上贴着各色的植物画,正墙上挂着世界地图,药剂室的办公桌后还摆放着书架,架子上都是些厚厚的百科书籍。
相比于圣约翰高中的药剂室,这里显然完整太多。
所有的仪器都是金银制作,甚至连捣药的杵子,柄上都装饰了绿色水晶。
架子上的书籍也装饰华丽,草莎纸用羊皮包裹着,书扣上镶嵌着蓝色宝石,扉页上还有国王的亲笔签名,看起来珍贵无比。
也许是室内的仪器,大多数源自吸血鬼贵族们捐赠,墙上还贴了不少人名。
密密麻麻一长串,数都数不完。
而印象中,圣约翰高中的药剂室,除了瓶瓶罐罐和炼药器皿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
为了防止学生偷药剂,药剂室的大门是双重的,两把大锁将人隔在门外。
只有每周上课的药剂师才有钥匙。
如果单论玫瑰堡的学习环境,关枳得承认,比圣约翰高中好不少。
不过看得出来,吸血鬼们似乎都不重视药剂室,这么重要的地方都能随便闯入。
也许药剂真的对他们来说,效果并不大吧。
关枳迅速扫视一圈。
将架子上那几瓶紫色绿色药水拿了下来。
炼药器里用酒精烧着火苗。
紫色和绿色的药水都被她一股脑儿倒了进去,点燃后的酒精灯将玻璃里的水汽蒸发,大玻璃罐里两股颜色的汽水交织在一起,形成绮丽的颜色。
她又从架子上翻找出了苦尾草。
把叶子丢进捣药皿里,用杵迅速磨成粉末,这才一起倒进大玻璃罐。
炼药时,关枳神情专注地盯着器皿。
她不知道究竟要多少剂量,也不知道火要烧到多少度,更不知道蒸馏出来的药水需要怎么去除杂质。
情况紧急,她只能凭直觉炼药。
她不是专业的药剂师。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练习过无数次的方子,现在还会不会生效。
不过在玻璃罐发出闷响之后,尘埃落定。
关枳看见她熟悉的那味解毒药剂在玻璃皿中积攒成一滩,变成了墨绿的汁水。
苦尾草的碎渣还沉淀在里面,浮浮沉沉。
关枳将汁水倒入玻璃杯中。
滚烫的墨绿汁水溅在她手臂上,烫得她小声惊呼着往后退。
但还是有几滴药水落在了她手腕上,滚烫的汁水烫得皮肤通红,仿佛被火灼烧了般。
林路法闻声,紧张地朝里边望来:“怎么了?”
关枳连忙将袖子拉下,摇了摇头:“没事。”
为了加快进度,关枳只能凭感觉将需要的药粉撒进去。
桌上的器皿她也不熟练,一时半会儿捣鼓反而会耽误时间,于是她索性不再仔细看着刻度,而是逐量跟着
把药炼制出来,关枳加快了手中的动作。
桌上的器皿她有些不熟练,只能摇晃着玻璃罐,将最后一味药粉倒了进去。
药剂终于混合着发出淡淡的香味,是她熟悉的香味。
闻着这个香味,关枳稍稍舒心了。
但看着这个半成品,心中还是有些忐忑。
她是按照步骤来的,可之前药剂师给他们教学的时候,会让学生们把炼制完成的药剂先喂给小白鼠。
如果小白鼠没有死,那说明成功了;如果死了,那就是被毒死的。
虽然她已经做过无数次试验,在家的时候也简单炼制过。
可当她要把药水递给林路法的时候,手指却开始发颤。
明明平时最拿手的药剂,面对如此脆弱的林路法,关枳都觉得害怕。
甚至开始自我怀疑起来。
万一她炼制错了呢,林路法喝了会不会死?
关枳心里七上八下的,根本没主意。
她捏着药杯站在桌旁,呼吸都急促起来。
关枳捏着药杯朝林路法走去,脚步很沉,比平时还慢。
*
林路法静静看她在那忙碌着,神情专注,眉眼认真,他也没打扰。
在她紧张忙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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