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机盯紧她的背影,高声喝道:“若我执意离京呢?”
云簪望着正被打开的书阁殿门,对上孙衍几稳如泰山的恭敬眼神,头也不回道:“没孤允许,楚国公不得离开书阁半步!”
“轩辕云簪!我根本不喜欢你!”楚天机疾步追去,却被黍离和稷姜横身拦下。
云簪径直步向外殿。
孙衍几瞥眼气势汹汹却拿宫女没办法的楚国公,悄悄压了压手掌,示意他稍安勿躁。
楚天机甩袖,转回书殿内落座。
他已经不是当年初来乍到,无视禁宫威严,敢毒翻百余宫人的小童子。
如今他明白,不能在宫里太出格,否则御使能一直上奏本参你目无皇法,连月找女皇告状。
女皇迫于臣子的叨叨,会找人教他学习宫规礼仪,甚至请国师行如坐镇教学,叫他苦不堪言。
孙衍几行礼,不能直言劝解太女和楚国公的私人事,只拿公事做文章。
“殿下,臣以为这状元喜报可暂留东宫。”
他把喜报递给菽娇,拢袖直身,“殿下才学惊艳,此次科考更是独占鳌头,实乃大庆之福。”
“长话短说,孤心情不好,不耐烦听绕话。”
“是,”孙衍几颔首,“陛下正值盛年,尚能为殿下遮风挡雨数十载。殿下正好趁此良机,借云昭身份入六部历练,积累理政经验。”
——如这人,得细雕慢琢,方能出真情。
“母皇同意么?”云簪心思全在他的正经事上,观他沉默,也知道这些臣子打什么算盘,“你想让孤在东宫再熬六年,等及笄后再登基?”
孙衍几垂目:“历朝惯例如此!殿下回宫不久,于朝中政务不熟。此时若急于登基,恐人心不稳,多引事端。”
——若殿下把楚国公逼得太急,会出事啊!
“行了,循例是吧?”云簪轻笑,眼神倨傲,“孤有大才,为何要多等六年?孤不愿等!”
孙衍几噎了:殿下根本就没开窍啊!
不等孙衍几再说,云簪又道:“孙大人的提议还是挺不错。这样吧,明日孤去礼部报道,了解登基、大婚的礼程安排,省得到时还要再学一遍。”
一口气卡在喉咙里不上不下。孙衍几暗叹了声:“是,臣这就让吏部安排袁云昭前往礼部入职。”目光瞥向书殿方向,正待直白劝句,云簪已不经意撩起衣袖,露出腕上的袖筒箭镞。
这箭筒可太熟悉了。
早年间东暹王的看家本领。
若箭镞内藏有银针,一旦发射,那是天女散花,威力惊人啊。
孙大人自觉管不了这事,还是让陛下去理会吧。
“臣已无事,先行告退。”
——小儿女的热闹,凑不起,不敢看!
“慢走。菽娇,送孙大人。”云簪解下袖里箭,扔给黍离,“放他出来。”
楚天机一出书阁就甩手往外走。
“站住,孤允你离开东宫吗?”云簪怒喝。
楚天机气愤难纾,猛回转身:“轩辕云簪,你不要欺人太甚!”
“孤就仗势欺人怎么了?”云簪转身跳上椅子,居高临下睨他,“有本事你打孤啊!”
一众宫女呆了呆,各个低头不语不看。
楚天机真被她气到无语凝噎,掉头就走,不再磨叽。
他不明白,同其他人都能好好说话的太女云簪,为何对自己不是嘲就是讽,再不就是挖苦打趣、耍弄,总把人气个半死!
“楚天机!你说不喜就可不嫁吗?孤允吗?”云簪看他闯过黍离等人的阻拦,高声质问。
楚天机气得打了个趔趄,回头瞪她这土匪做样,越发快地跑离东宫。
云簪不气反笑,跳下椅子,坐下吃点心:“哼,小样,孤能让你翻出掌心?做梦!”
——凭何孤得待在这高墙内,而你想逍遥而去?你我命运相绑,使命相同,谁也别想脱了这身份的皮!
*
麻姑从外回来,得知云簪在木工作坊,疾步去回禀。
“殿下,袁湘姑娘的事情已办妥。”
“清将军怎么说?”云簪拿着匕刀专心雕刻手里的机关卡件,轻吹一口气拂去木屑。
“清大将军非常高兴,说殿下是好太女,未来的……留下袁珠将军的女儿,感念他们这些老人。”
云簪轻扯唇角,手上的雕琢动作不停,一会见麻姑还立着,不解问:“怎么还不走?”
麻姑躬身,面呈担忧:“楚国公跪在东宫门口,求殿下允其离京。”
云簪放下木工部件,捏紧刻刀,嚅了唇瓣。
下一瞬,她又拿起部件继续雕磨,神情既好气又好笑。
“听母皇说前任国公英明神武,就是性子执拗,撞了南墙也不回头。南旋民间常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看来这话一点不假啊。”
他楚天机就是一个死要面子活受罪,性子执拗、脾气死倔,不通情理的混蛋小子!
麻姑不好接话,垂立听吩咐。
“呼——”又一口气吹开木屑。云簪把旁边的部件一点点拼起来,几个部件正好严丝合缝地卡一起。
摆动发条,不断扭转齿轮,听着“咔咔咔”扭转声,心下满意。
待她放开手,扇片快速旋转,不过几下又停了。又用旁边的水壶对着上面的斗浇下去,齿轮和齿轮卡在一起,扇片再次转动。
茶水沿木槽经中枢,再流到外面茶杯,片刻蓄满一杯水。
“孤做成改良版的龙骨水车了。”
云簪放下茶壶,笑得宛如真正十岁少女,“父亲说,月罗府地势偏高,西部山脊下是万丈深渊却有无边内海,只因崖高地险,当地百姓取水不便。这架龙骨水车可由低向高传输取水,待水上来,再由水车传入山下郡城,解决偏地取水困难的问题。”
麻姑听来觉得是好事,赞了句:“殿下真是……奇才。”
云簪睨去,知她在打趣呢。
“你让黍离把它送到工部,请他们以此模型造个大的,再去北渠试用。若试用没问题,送往月罗府。月罗山高,建长梯不易,让当地人自行决定是否试用。如若他们需要,令工部拨匠人前去帮忙搭建。”
“是,殿下。可是用谁的名义送到工部?”
云簪扬眉:“当然是东宫太女之名。不然,孤真变成个啥用都没有的傻子太女了。”
麻姑又不好搭话。
女帝陛下是个捉摸不透的性子,太女殿下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跳脱得让人跟不上她想法。
云簪看她把东西转给黍离还不走,沉吟道:“他跪在几门?”
“东宫大门外!”
“呵,真是个死心眼。惹怒孤,又当众打母皇的脸。若不是姓楚,早死八百回了。”
楚天机跪在东宫大门外,就是想请大臣施加压力给女帝和东宫。
云簪洞悉他的心思:“他喜欢跪就跪着吧。一个看不清形势的准太女夫,吃点苦头也是应该。”
“……是。”麻姑这才躬身退去。
*
楚天机知道女皇不肯放人是因为云簪。
唯有云簪同意,他才有可能离开东都。
来京四年,他已经得到金蝉蛊王的药血,只需回南蜀培育新的金蝉蛊王,一旦成功,可助母亲慑服南蜀五大氏族,令各寨臣服。
至于轩辕枪术,在东方川的指导下,他已学会枪术中的“巧”字诀,往后勤加练习,精进枪术。《轩辕诀》里包含的轩辕心法,如女帝所说,只有皇室才可以学,他已不再强求。
当年入宫,本是为太女离开东都打掩护。
如今,太女坐镇东宫两年,他这颗掩人耳目的棋子早没什么用,也愈发不想留下受气。
轩辕云簪,实在可恶。
*
太极宫,女帝听闻楚天机跪在东宫门口,问国师行如:“阿如,这两小冤家的事,你怎么看?”
行如风姿清雅,宛若谪仙,一顶荷花冠、一身白荷绿叶裙,宛若山中芙蕖、风中仙子。
“臣以为殿下聪慧过人,正因她过于聪慧,行事少有解释,让人难以读懂背后动机。在旁人眼里,她这样行事作风,便是以戏弄他人为乐。”
“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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