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庭若市,往来之人络绎不绝。
侍从们正一趟一趟往库房搬,有的是稀罕物,有的是寻常物,姜姒看也未看,照单全收。
林嬷嬷列了两名册,递到主子面前:“姑娘,奴婢理了近两日的请帖与礼单,再加上…上门做客的。一册是吴地有名望之人,另一册则是些不甚重要之辈,您是否要过目?”
姜姒接过,寥寥几眼,丢在案上再未动,嘲弄之色愈浓:“放着吧。”
这是全然不予理会了。林嬷嬷伺候了一段时间,渐琢磨出了自家姑娘何心性,剩下的话全咽回肚中,只说:“近来往来颇多,除开打理园子的临时花木匠,奴婢想再去牙行相看些合适的丫鬟小厮,以备不时之需,您觉如何?”
“这些小事,你自己决定就好。”姜姒不甚在意地说着,心底却生出一股恼意。
突然被推至人前,她不相信一切都是偶然,脑中下意识便会想,是不是那人又要借她之手做什么。
习惯真是一件很可怕的事。
“姑娘,刘知事又来了——”
这人每次来都说一些可有可无的废话,这一次也不例外。
姜姒耐心告罄,好一会儿才抬眼:“刘知事,你的上级是谁?”
“下官再说两件事,就两件事。”刘知事内心叫苦不迭,这等尴尬事,上头非要他来做,心一硬,不管这位主有无点头,直接说,“其一是上回您为那些女子安置了谋生的差事,她们想当面感谢您,您看……”
“不必。”姜姒拒得干脆。她不过看她们可怜罢了,因着名节的枷锁,遭世俗白眼,有的甚至被家人唾弃。然她们对此到底抱有什么心思,她并不在乎。
……
“七次,统共七次。”刺史来回踱步,又定住,“你居然没被打出来。”
刘知事抹了一把汗:“大人,您盼我点好的吧。”
刺史拍了拍知事的肩膀,道:“有戏。”
这些年,刘知事对升迁之事再无奢望,死猪不怕开水烫道:“大人,您得了吧。咱们都在这儿熬了七八年了。”
“好了,没你的事了。”刺史摆摆手,坐了回去,“各区县报上来的案子,你写几份文书,明日一早交给本官。”
刘知事听后,苦了一张脸,怪自己嘴贱。
……
另一边,林嬷嬷等人也苦了一张脸。午间才走了个无事献殷勤的刘知事,晚间又来了个怪人。
这人裹在厚厚的粗布中,宛若惊弓之鸟,一味直挺挺站着,浑身紧绷,低头不语,任凭怎么打发,都不走。
姜姒与他僵持了好一会儿,只得遣散仆从,关好门窗,直至连一丝风都吹不进来,说道:“在这里,你不必有所顾虑。”
那人解下外衣,露出斑驳狰狞的面庞,跪倒在地,嗓音如被开水烫过,字字句句带着诡异的沙沙声。
“小人姓张,名鉴之,原是泉州云县主簿,因触及大族阴私,才成了这副模样,望姑娘莫要害怕。”
“谁让你来的?”姜姒审视着眼前之人,疑虑盖过了样貌带来的冲击。
张鉴之悲痛道:“是小人自己要来的。听闻姑娘自京中来,是有头有脸之人,小人特来求姑娘为鹈鹕村百姓做主!”
“那些人狗彘不如,打着妖邪的幌子抓走数名孩童,一寻子心切的母亲发现端倪,告至官府,他们竟深夜火烧鹈鹕村,百余名无辜村民丧生火海。小人白日在村中询问细则,正好宿在那,死里逃生捡回了一条命。且吴地常年有人口无故失踪……”
姜姒眼皮颤了颤,眸中染上几分浑浊,终还是平静道:“你走吧,我帮不了你。”
张鉴之依旧跪着,不肯挪动半分。
她径直推门而出,冰冷的气息扑面而来,严寒将至,也该下雪了。
过了这个冬,一切都会好的吧。
侍从们撤了摆在石台上的明珠,独自在园中漫步许久,成片黑暗笼罩着大地,唯有点点星光与一弯弦月缀在夜空。
普玄不知何时出现,说道:“施主一下撤了所有光亮,小僧差点找不到回去之路。”
藏匿于黑夜中的身影动了动,道:“抱歉,我让人送你。”
“世间多纷扰,从心而为,无不可。”离去前,普玄留下这样一句话。
许久,林嬷嬷寻过来:“姑娘,那人一直跪着,说什么也不肯走。”
“随他吧。”
在这万籁俱寂之季,所有声响都显得虚无缥缈。
翌日清晨,张鉴之仍在坚持,身子却摇摇欲坠,咳嗽不止。
侍从端来早点:“我们姑娘让你休息好了再去找她。”
……
马车驶过幽深小径,车上人昏昏沉沉。
“姑娘一个侍从都不带,恐有危险。”张鉴之此前受了不小刺、激,对安危之事极敏、感,一路上,这话不止说过一遍。
姜姒回了几次“不必担忧”后,有些烦了,干脆讲起风凉话:“有普玄师傅在,真出了事,他能为我等超度。”
“罪过罪过。”
张鉴之低头不语,双手不断攥紧又松开。
目的地是一处不起眼的义庄,又称亡者客栈,义庄主人收了钱,不问缘由,常年安置那些不曾下葬的尸首,那味道可想而知。
张鉴之引二人往其中一隔间走去。
开门后,里头忽然有了动静,原本靠在墙边一动不动的一男一女爬起身,激动万分。边上则躺着的四具面目全非的焦尸,最小的身长不足四尺。
“这二位是幸存的村民。地上的是他们母亲与儿女。上头那些人对外说是天干物燥而走水,深夜无人察觉。可他们看得清楚,有村民想逃出去,都被持刀之人杀害。”张鉴之掩面而泣。
那两夫妇如抓到一根救命稻草。女人把她最小的孩子抱到姜姒面前,伸手就扯其衣裳:“那晚我和老汉吵架,跑了出去。回来他们都没了。其他的都被推走了。老汉费了好大功夫才把他们弄出来。我勒个命怎么这么苦哟。”
男人则一个劲磕头。
女人又往前两步,几乎要贴在姜姒腿上,“贵人,帮帮我们吧!帮帮我们吧!”
姜姒双目溃散,整个人僵在原地,反应过来后连连后退,惊叫道:“走开!走开!”
她捂着痛得快裂开的脑袋,冲出门外,呕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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