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衣服脱了。”乌乌卷起袖子吩咐沈外生。
沈外生一愣,沈将安也一愣。
“你肩膀受伤了。”乌乌继续说。
沈将安听了乌乌的话扭头看向沈外生的肩膀。
果然。后肩洇出的血水沾湿了衣服,破损的衣服布料跟血痂黏在一起。
也许是因为红色的血水在黑色的衣服上不明显,跟沈外生一道走了那么久沈将安居然都没有注意到。
——这不是尸鬼留下的伤,所以即使从陷阱里出来它还是没有痊愈。
“什么时候受的伤?”乌乌问。
大概是跟乌乌一起被沈将安拖进陷阱的时候,沈外生的肩膀却不小心撞在墙壁一块凸起的石头上。
“我没注意……”沈外生含糊道。
乌乌当然是不信的,受这么重的伤会感觉不到是什么时候受的?
“伤得有些严重,必须得赶紧处理。”
当着女人的面脱衣服沈外生还是有点难为情。
沈外生拽住拉链慢慢拉下来,越拉头低得越低。
但是乌乌不觉得难为情,她嫌沈外生的动作太磨蹭,索性帮他脱。
由于沈外生体型的缘故,乌乌替沈外生褪下外套的时候环住他的手臂需要努力撑开。
乌乌跟沈外生的距离在不得已间被拉得很近,发丝扫过他的下巴。
沈外生嗅到乌乌身上那种特殊的气味的时候还带了点温热。
外套跟伤口的联结不紧密,脱起来相对容易些,但是内里贴身的衣物就很很麻烦。
被墙壁擦破的布料跟血水混合粘在伤口边缘,乌乌不敢直接把衣服扯下了,只有慢慢一点点把布料跟血肉剥离。
感受到乌乌的指尖触碰到破裂的伤口,就像一阵细碎的电流穿过。
在乌乌帮他脱衣服这段时间里沈外生一动也不敢动,只是像没有自我意识的木偶随着乌乌摆弄。
衣服被完全脱下来,乌乌看到沈外生裸露的背部怔住了。
沈外生生得宽肩窄腰,“工作性质”的缘故把他的身材雕琢得恰到好处,晨光被窗棂割裂分散成薄辉洒在上面,每一处曲线都在明暗交接下变得清晰,流畅。
他的右肩上有一大片纹身,一条盘曲身体的恶龙张口咬向脖颈。
沈外生的身上也有很多伤疤,有的在肋骨,有的在肩头……大部分是刀伤,有的形状像蜈蚣,有的像月牙,并无规律地散布在身上。
乌乌拂过他的纹身,指尖接触到上面微凸的疤痕,“你身上怎么会有这么多伤?”
新生的疤痕总是敏感脆弱些,乌乌的手指体温又低,沈外生用微微地战栗回应她。
你是哥哥,要保护好你的弟弟妹妹!
母亲以为他是因为愧疚,或是感恩,才愿意被他们驱使差遣,其实是因为他需要和享受这种感觉。
被需要的感觉,能保护别人的感觉。
沈外生没有上过几天学,少有的几节课也是蹭的沈将安沈将乐的家教。
为了让自己有一技之长,也是为了更好的保护弟弟妹妹,母亲送他去学了格斗。
按时间来算,沈外生跟着沈将安最多。
沈将安得罪过的人很多。
有一回,被仇家寻仇,沈外生好不容易把他沈将安送走,他就被他们堵在巷子里。
沈外生记不清他们有多少人,那时候打起来连对面的人脸都没看清楚先就把东西砸上去,他根本顾不上看后面还有多少人涌上来,只知道见了人影就动手。
拳脚落在身上浑身的骨头都跟着咯咯作响,有时候来不及反应哪里受到攻击,只有骨头传来的碎裂声让他意识到自己受伤。
他完全感受不到疼痛,因为这一切都被兴奋和满足麻醉。
能保护别人的兴奋,被别人需要的满足。
不知道过了多久,脑袋也让人打破了,骨头也给人打断了,打得满头满脸是血看不出人样。
托着嗡嗡响的脑袋,他还是从巷子里爬了出来。
再后来,业务对口进了父亲的公司做了“谈判业务员”,沈外生要做的事也就更多。
纹身就是那时候有的,先敬罗衣后敬人,有了这个的威慑力更便于他的“工作”。
“给人当打手留的。”
“给谁当打手?将安吗?”乌乌仔细把伤口的脏污清理干净,直白地问道。
沈将安干笑两声,“我能活到这么大多亏了生哥!”
“你为什么对将安这么上心?仅仅因为他是你弟弟?”乌乌注意到沈外生脖子上沾了血的链子。
沈外生思索了一会开口,“将安不是我的亲弟弟,他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
妈妈去世后,他见到了许久没见的父亲,那时候他已经从一个一穷二白的穷小子变得光鲜亮丽。
没过多久父亲就告诉他他跟“母亲”在一起了。
他自然没有置喙的资格。
他反而害怕他的存在会让母亲感觉到膈应。
没想到的是母亲对他很好,嘘寒问暖,无微不至。
后来他才听说母亲因为身体缘故很难生育,沈外生先前以为这是她愿意留下自己的原因。
可是没过多久竟然听说母亲怀孕的消息。
已经有六个月了。
这让之前一力阻拦母亲嫁给父亲的母亲的父母都松了口,因为如果错过这次,她可能再也怀不上孩子。
摸着母亲高高隆起的腹部,沈外生有些恐惧,害怕妹妹弟弟出现会夺走他的爱。
那时母亲总是告诉他:到时候由你来保护你的弟弟妹妹。
后来就在这个关头沈外生自己居然出了岔子,他失手把母亲推下了楼梯,差点害死自己的弟弟妹妹,差点害死母亲。
这一次导致了母亲早产。
可是母亲依旧没有怪他。
沈外生发誓要好好保护自己的弟弟妹妹以此来赎罪……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能阻止妹妹的离开。
妹妹死后母亲郁郁寡欢,没多久也撒手人寰。
病窗前,虚弱的母亲用干柴的手握着他,告诉他:这次你一定要保护好你弟弟。
说完这些,沈外生总结道,“所以这是我对母亲的承诺。”
乌乌已经帮沈外生把链子解下来,拿在手里,她发现上面还坠着一个小小的平安锁。
——一个因为长期佩戴银质发灰的小巧的小玩意儿,跟沈外生疤痕叠着纹身的周身气质很不相符。
乌乌拿起长命锁看了一眼,小锁上刻着一条小龙腾云驾雾,长命锁的正中心刻着“池外生”三个字。
“你不是姓‘沈’吗?”
“那是我妈妈的姓,被父亲接回去之前我随她姓。”
沈外生知道,妈妈不爱他,妈妈也不爱她自己,妈妈只爱父亲。
妈妈爱父亲,又恨父亲,但是她又做不到恨父亲,于是她把一部分恨加诸在跟父亲长相相似的他身上。
“外生”是什么意思?
——在“家”外面生下的孩子。
她恨这个,她没名没分只能偷偷摸摸在“家”外面生下来的孩子。
过去父亲曾站在沈外生面前,“既然回来了,就把名字改掉吧。”
父亲的影子笼罩下,年幼的沈外生用力摇摇头。
除了这把长命锁,名字是妈妈唯一给他留下的东西。
“原来是我会错了意。”乌乌一边给沈外生包扎一边徐徐道来,“‘金鳞本非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你的‘外生’不是‘把生死置于度外’的‘外生’。”
乌乌拿过沈外生的手,松开长命锁,让它落回主人掌心。
“那是什么意思?”沈外生收紧手掌把长命锁攥在手里,回过头看向乌乌。
乌乌包扎伤口的手有一瞬的停顿,但很快又继续缠绕纱布的动作,“大概是希望你无拘无束地自由吧。”
妈妈,是这样想的吗?
一阵悸动从心底缠绕上整个心脏,猛然收束。
妈妈在为了父亲跟家里决裂之前也是个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父亲是个混蛋。
妈妈爱他他不爱她,母亲爱他他也抛弃了她。
用俊俏的面容和花言巧语把她们骗到手又轻而易举抛弃了她们,不知道他为了什么。
沈外生六岁的时候,父亲认识了一个姓庄的古董商,奉为知己。
从此之后他就迷上了那些神神鬼鬼的东西,最后甚至偷偷变卖前些年积攒下来的全部身家拍下了那盏辟忧灯,抛下他和妈妈消失不见。
后来他才知道,原来父亲来的就是络织村。
等父亲再出现的时候真的如妈妈所说,西装革履,出人头地。
但那时候妈妈却早已离开人世。
妈妈跟她住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她总是自言自语般跟他诉说父亲追求她的时候是如何的浪漫,说的情话是如何的缱绻,看向她的眼神是如何的多情……最后她总是像说服自己一样总结道:相信你父亲!他会成功的!
看着妈妈那双哀伤又期盼的眼睛,苦痛又顽强的眼睛,沈外生想保护她。
可是后来她却煤气中毒死在了出租屋里……
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乌乌察觉到声音的瞬间迅速打好一个结,走出屋外。
“大祭司!祠堂那边有事要商议,族长们叫你过去一趟。”
——是虞常的声音。
“行了,我知道了……等等,村长呢?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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