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的场景极其诡异,就好像,台上台下是两个时空。
陈唐九觉得这一定是神降门搞的鬼,那天三火说过,进鬼楼的人看到的东西都不一样,神让人看到什么,人就能看到什么。
所以,到底为什么让自己看这些。
他试着喊:“有人吗?在下傀门……”
台上却又唱了起来——
啊,那贼哪里去了?
飞在半空中去了!
待我用穿云箭射他便了,呔,着箭!
“咻”,“咚”。
第二支箭紧贴着第一支箭的位置钉进去,而台上的人又不动了。
陈唐九额头冒汗,赶紧恭恭敬敬喊:“在下傀门陈唐九,来找贵掌门寒星鸠……”
啊,那贼哪里去了?
飞在半空中去了!
待我用穿云箭射他便了,呔,着箭!
第三支箭朝着陈唐九的胸口来的,他敏捷闪身,掉头就跑。
身后,戏台上又唱了起来——
双膝跪在尘埃地,
愿同心来合拜盟。
……
陈唐九跑的上气不接下气,确定身后再没危险,才停在一座拱桥上,弯下腰,喘的肺都要炸了。
寒星鸠你算个什么掌门啊?提起来都没人买账!
“刘妈,买把菜吗?新鲜!”
忽然听到有人吆喝,他顺着声望去,见到一个挑着菜的中年汉子正放下担子,朝一个皱纹横生的老妇人打招呼。
老妇人一瘸一拐,却走得很急,不耐烦地冲他挥手:“哎哎,走开,不买不买!”
路过汉子身边时,被他的扁担绊了一下,裹着的衣襟里掉出一把菜刀来,刃口全是血,老妇人的衣服内里也全是血。
卖菜的汉子愣了愣,惊叫声还没发出,老妇人突然弯腰捞起刀,劈向他的脑袋。
“铛啷啷”,汉子手里攥着的铜板顺着木板纹路滚进河里。
“咕噜噜”,汉子的脑袋滚到陈唐九脚边。
老妇人的凶狠目光顺着脑袋跟过来,瞳仁在惨白的眼珠上汇聚成一点,最后完全消失时,慢慢朝他举起刀:“他得死,你也得死,看到的都得死——”
陈唐九:“……”
跑出好几条街,躲进了一个屋檐下,终于把她给甩掉了。
患病期间这么个跑法真的要死人,他感觉自己喘得像那条被隔壁大黄追出八条街的野狗,这时,头顶忽然掉下来个小石子,正好砸在他肩膀上。
瓦片上居然趴着个瘦巴巴的年轻人,背上系着格子包袱,包袱里露出半串玛瑙珠子,光天化日的就那么挂在房檐上,大头朝下往这家的窗户里看。
是个贼啊?
眼看被陈唐九撞破,他:“嘘——”
陈唐九侧着耳朵跟房顶上的人一起听,这回听得真真儿的。
房子里,一男一女正大声密谋,说要毒死老爹,早点拿到他的家产。
房顶上的贼“嘿嘿嘿”地笑,陈唐九不明白他傻乐个什么,心里清楚这一切都是幻觉,所以没放在心上,只想离开。
刚出院子,那贼脚一滑,惨叫着摔了下来,屋里的男主人听到动静提着铲子出来,对着他就是一顿乱戳。
那贼的惨叫声越来越小,血顺着排雨的沟槽流出来,旁边的路人却好像没看到一样,干各自的事。
陈唐九后背起了一层白毛汗,边走边告诉自己,是幻觉,全是幻觉。
这是个什么世界?全员恶人?
回城门,快点回城门,城门应该就是鬼楼的大门,从那出去准没错!
身后脚步声凌乱,却是那男主人提着滴血的铲子追过来了。
“抓住他,他跟飞贼是一伙儿的!”
“……”
陈唐九无语凝噎,只管顺着原路往回跑,在靠近木拱桥时,发现方才被杀死的卖菜汉子尸体不见了,血也没有一滴。
他晕乎乎冲上桥,却见到方才那汉子一前一后挑着两筐水灵灵的菜从另一侧走过来,粗声大笑地吆喝:“刘妈,买把菜吗?新鲜!”
陈唐九背靠着桥柱,狠狠咽下一口唾沫,慢慢转头看桥的另一端。
老妇人正急急忙忙跑上桥,不耐烦地说:“哎哎,走开,不买不买!”
陈唐九不想再看一遍了,从卖菜的汉子身边挤过去,哪知却不小心撞翻了他的菜筐。
他在后面大声骂:“找打啊你!赔我的菜!”
拎着扁担就追了上来。
陈唐九这下可傻眼了,心想自己这不是闲的吗?误打误撞救了他,这倒好,反跑来追杀自己了!
慌不择路地冲进一条小巷,总算甩掉了人。
直觉这条巷子有点怪,他慢下脚步四处张望,终于察觉出怪在哪儿:这巷子居然只有两道布满青苔的青灰色高墙,他有点怕,却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
还好,一路平安无事。
出了巷口,直接踏上一座曲桥,曲桥中央有一男一女正在说话,男的穿着金枫染秋的长衫,背影柔弱状似无骨,女的身材细高,露出小家碧玉的脸。
那不是……
陈唐九脱口叫了声:“柳小姐?三火?你们怎么在这?”
仔细一看,魂儿差点给吓飞了。
柳小姐正对着自己的脸蜡黄发黑,又皱又粗糙,像清明节没烧干净的纸钱,而三火一转过头,就见到一双空荡荡的眼,里面没有眼珠,也没有任何血肉,像是探不到底的漆黑深井。
“啊——”
他惊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坐起来,醒了。
满身大汗,心跳如擂鼓,但好在,只是一场梦。
想起来了,晚饭后洗漱完就躺上床,正跟三火商量明天一早去远点的地方找客栈来着,也不知是怎么睡着的。
可能是担心自己不好下床喝水,三火走的时候没吹蜡烛,这会儿火苗烧的只剩下豆大的一点儿,照的满屋子摆设阴影重重。
被噩梦惊醒,人容易疑神疑鬼,那些影子让他心头突突地直发慌,赶紧撑起身子去拨弄蜡烛芯儿。
火光晃动几下,屋里渐渐亮堂起来,他松了口气,一一巡视屋子里的瓶瓶罐罐,突然有个念头在脑海里一闪而过,快的差点没发现。
他呆坐好半天,终于及时抓住那个念头的尾巴,急匆匆趿拉上鞋,跑去屋子的某个角落,举起烛台看墙上的画。
下午三火就对这幅画极为关注,刚才他突然想到,梦里的场景好像跟这幅画有几分相似。
城门、戏台、拱桥……
从画的一头慢慢看到另一头,一股寒意从尾巴根儿慢慢窜到后脑勺。
戏台上,小生正亮着弯弓搭箭的相。
拱桥上,满脸皱纹的老太婆裹着破袄子,迎面来的卖菜汉子正笑容可掬地跟她打招呼。
一间房上,一个蟊贼正倒吊在屋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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